田觅无奈,只得叫她让开,自己蹭到石碑旁去磨。
看着田觅咬牙艰难地磨着绳子,韩冬英哭得一抽一抽的:“囡囡,姆妈真没用,姆妈真没用!”
田觅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就不说话,咬牙一鼓作气地磨,手腕上不知道被蹭破了多少皮……终于手上一松,绳子断了。
她活动了一下手臂,看着韩冬英又要扑过来,禁不住道:“姆妈,侬往后面去一去,我,我腿断了,疼得厉害。”
“啊?姆妈帮你揉……”韩冬英想说帮她揉揉,却想到腿断了不是揉一揉就能好的。她心里一急,眼泪越发掉得厉害。
田觅咬牙将自己的小腿放直,手上用力,一拉一推……
“啊!”她疼得冷汗一阵一阵往外冒,整个人都虚脱了,几乎坐不住。
“囡囡,囡囡……”韩冬英不敢用力,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裹住田觅。
“姆妈,侬去看看钱广。”田觅缓过一口气来,拍了拍韩冬英的手,见她呆愣愣的,又补了一句,“去看看他死了没有。”
“啊?”韩冬英显然被田觅的说法吓到了,她哆嗦着爬了过去,伸手在钱广身上乱摸,语不成句,“他他他、他身体都、都冷了……”
田觅咬了咬牙站起来,走到钱广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别怕,还有气!”
“那,那……我们……我们走吧!”韩冬英怕得厉害,整个人抖个不停。
“等一等!”田觅咬着牙,拿起铁锹,一瘸一拐地把田成的坟给填上了。
那个死了的人她搬不动,只能扔在那里。她又寻了一圈,把地上的碎布片都捡了起来,挖了个坑埋了。
田觅的目光在钱广身上停留了片刻,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把他活埋了。
她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昨天杀杨狗顺,是因为不杀他就不能活命,但是现在钱广昏迷了,她无法说服自己对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下手。
何况就算她想这么做,也要过了姆妈那一关。
她不愿意给姆妈造成更多的心理负担。
母女俩回去之后几乎睁着眼睛到了天亮。天渐渐亮了,韩冬英心神松下来,竟发起了高烧。田觅只好寸步不离地照顾她,一遍一遍地打水给她擦拭。
……
牛棚在经过了爆炸和大火之后已经彻底成了废墟,加上村民们泼的水和昨天的雨,这会儿地上只汪着一滩一滩黑乎乎的积水。
田觅拖着一条腿,远远地看着那片狼藉,心里难过极了。
“囡囡啊,侬不要伤心了,老梁头这样去了,未必不是好事。”村里的大婶劝着她。
“是啊,刚才村长还让大家捐钱给老梁头办丧事呢,毕竟在我们村住了这么久了……”
田觅冲她们点点头:“我想去看一看。”她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囡囡啊,侬的腿怎么啦?”
“昨天去找秦医生,不小心摔的,扭到了,不碍事。”
“哦,侬姆妈没事吧?”
“没事的,多谢婶子关心。”田觅一步一挪地到了牛棚。
她记得很清楚,昨天梁学征临走前冲她喊的那句话是:“垫桌脚的石头,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