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昭华忍不住微微“啧”了一声,幼子继承确实有极大风险,但是这是人家蒙人流传的习俗,跟“嫡长制”是汉人一贯的习俗一样,蒙人向来逐水草而居,孩子长大了要离开家里自立门户,找到自己的土地然后繁衍生息,而幼子长大时父母年纪都较大了需要照顾了,便留嫡幼子守住家业。农耕民族不一样,汉人向来是几世共居,家族聚集在一个地方,需要年长的大哥以年龄的威势来管理兄弟们,汉人这个继承制是符合封建社会实际的行之有效的继承制。何必抬高这个儿贬低那个呢,好像说的汉人的嫡长制度是最好的承继方式一样,若真是如此,不会有各个非嫡非长的人当皇帝,玄武门之变不是最好的例子吗。
李贤显然也对余逢辰的话不赞同,但是他却没有再说话了,似乎知道余逢辰是什么性子。
高炽问道:“金纪善觉得呢?”
“臣是觉得,”金纪善不疾不徐道:“余伴读所言却也不是不无道理,嫡长承继确实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臣依稀记得,原在宋时候,有遗嘱令小儿子继承家产的,即算是在官府报备过,但是老人去世后,依然不算数,家产还是交由长子。”
余逢辰很是满意地点点头,然而金纪善话锋一转,道:“但余伴读也有稍欠考虑的地方,如说,这所有的家产,并不是老人在世时候挣下的,而是能干的弟弟经商所致,供养老人是应该,供养兄长有些怪了,我只听说过哥哥供养弟弟的,却鲜少听闻弟弟还要养活哥哥的。”
高炽点头道:“那你以为当如何断?”
“臣以为,”金忠微微笑道:“按大明律断,此户人家没有爵位,只有家产,则诸子均分。兄弟俩各拿一半”
他话还没说完,听余逢辰怒道:“这如何可行!岂不是乱了长幼尊卑之义!”高炽也摇头道:“如果能均分,先前这些乡老和县令判决的,都是五五分。”
“我还没有说完,”金忠道:“如果哥哥不服气也可以,拿走全部,但是要供养弟弟及其家人一辈子,少一天都不行。”
高炽和李贤面面相觑,忍不住哈哈道:“你这个判决,真可谓妙极矣!”
“先生断法,确实不错,”张昭华道:“但无奈何兄弟俩不听,继续告,该怎么办呢?”
金忠便道:“臣愿听闻世子妃娘娘高见。”
“我哪里有什么高见,”张昭华抿嘴一笑:“我只是替他们的老父亲感到悲伤罢了,生子如此,不如不生。若在公堂之由我来断,我便以不孝的罪名将二人各打五十大板,令他们跪在父亲灵位前面反省,之后令他们兄弟东西面对面而坐,让他们各自呼唤对方的名字,若是一百声以内,有一人露出悔恨动容神色而另一人无动于衷的,将全部家产交给这个知道悔过的人。若是两人都无动于衷,可见心是没有半分孝悌之情,兄弟之义的,与其将家产交给他们的哪一个,不如全数充公算了。”
张昭华这话说完,大家都是瞠目结舌的神色,之后余逢辰才张着嘴巴问道:“那若是二人都露出悔恨之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