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责人小过,”王婆子听到金妈妈大大地哼了一声:“好个宽慈的世子妃娘娘!”
王婆子听到这里,如何能不知道这位金妈妈究竟是谁,联想起小桂说的一盘没有动筷子的兔肉,她自然明白这里头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这位金妈妈,说起身份来,其实不得了的,她是世子的乳母,也奶过永平郡主,她说世子小时候爱吃兔肉,那一定是爱吃了,因为她一直伺候世子到六岁的时候,方才按规矩被遣来了园子,然而她丈夫却一直在世子身边,还有她的女儿香韵,与世子从小青梅竹马两相欢悦,直到她丈夫三年前突发急症死去了,香韵才回到她身边,同她居住在园子里。
金妈妈这样的身份,园子里的人如何不尊着她,几乎把她当成半个主人来伺候了,尤其是香韵,也都是姑娘姐儿的叫着、奉承着,还不是因为知道她和世子的情分,知道世子是如何念旧如何宽慈的人,算是香韵的身份不够做世子妃,但是次妃这样的,却是绝对够格的,而且朝廷只册正妃,次妃侍妾之类的都不管,都是依凭诸王世子的喜爱,自己请封。
香韵和世子自小一同长大,三年前因为父丧来了园子守孝,刚开始书信相传,念念不舍,后来这往来渐渐淡下来了,因为世子奉命去京师,回来的时候已经娶妇,世子妃是皇赐下来的,入了府里,是正经的女主人,年年夏日都要来园子里看金妈妈的高炽,那一年没有来。
第二年世子也没有来,据说直沽发了大水,救灾要紧,这样一年又过去了,第三年终于等到了人,金妈妈如何不心焦,如何不急迫,这一盘兔肉,叫王婆子来看,已经足够克制了,她想想自己若是有这样一条近在眼前的青云路、登天梯,能叫自己的女儿小桂得了福祉,那是一定金妈妈做的还露相的。
只是听这屋里的话,似乎这兔肉差点犯了忌讳,因为世子妃如今业以有了身孕,兔肉是不能吃的,燕王和王妃为此发了脾气,差一点诘责典膳的人,但没想到最后居然是世子妃求情了,没有追究下来。
“还叫我感激她不成,”金妈妈道:“她有了身孕,该好好在府里待着,来园子里,有诸多的避忌,这也不能吃,那也吃不得,我看殿下和娘娘都是看她肚子里的孩子的面,才暂且容忍下来,谁叫她肚子金贵呢!”
王婆子忽然想起来午那一顿饭后,灶也是得了赏钱的,每人能有一百来钱,是很不错的赏赐了,但是打赏的人却说,是世子妃娘娘给的,当时他们都喊世子妃娘娘万福,她也跟着喊,心里还想着这是新来的女主人做脸的意思,现在想来,其实燕王和王妃都对他们做的这一桌不满意,所以并没给赏钱,至于为什么不满意,是因为那一盘不合时宜的兔肉了桌。而反倒是世子妃,明明这样是灶拂了她的脸面,若是一般人心里计较一些的,觉得这园子里灶房的人,是不是故意的,但是最后居然是世子妃打赏了钱,算是有搏名声的意思,王婆子也觉得这新来的世子妃娘娘,之前想的要好太多。
之前是怎么想的,也都是金妈妈天天念叨的:“以前府里还渐渐联系,后来怠慢了许多,是有了世子妃,才生分了起来”想来这世子妃手段了得,世子不传信,便是连世子所、还有府内其他的人,也都渐渐不往金妈妈这边通信了,几个郡主身边伺候的嬷嬷,原先都是和金妈妈交好的,府的管事婆子,金妈妈也都打通的,如今却都渐渐不闻不问了起来,按金妈妈的想法,这是新来的世子妃管束的,这女人已经一手把持了内院,这自然叫金妈妈不忿。
当然也是因为在离开王府之前,世子院的细务都是金妈妈操持的,金妈妈离开十年,世子身边的王安和菊生也照管着,后来世子妃来了,自然是世子妃一手包揽了过来,这叫王婆子看,其实天经地义。但是金妈妈自然不这么想,在她看来,世子妃是夺走了她的权柄,也夺走了本该属于香韵的东西。
“你便是想着如何,”王管事摇头道:“想着这一次世子妃不要来,让韵姐儿跟世子处着,生米做成熟饭,带回去让世子妃捏着鼻子认了不成!”
“如何说得这般难听!”金妈妈道:“我的韵姐儿,便也要轿子抬进王府的!”
“你是又想要实惠,还放不下体面,”王管事道:“世子要带人回去,总归还是要过世子妃那一关的,人家不认怎么办,之前我打听来的,世子也往府里带过一个,第二天被撵出去了,世子可是什么话都没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