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和尚迈着蹒跚的步子从北而至,“老衲法号修缘,居林北严华寺,鬼使特意让我过来就是为了让这招魂祭的事情?”修缘?好熟悉……啊!是柳倾倾的回忆里……無冥让他来做什么?更奇怪的是小凰看这位大法师之后惊慌失措地跑到我身后躲了起来。
只见無冥躬身一揖,恭恭敬敬道:“修缘法师,让您过来实属冒昧,因为是万年树妖,晚辈恐怕难以收服,才请您出山。”真是奇了,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吗?無冥很少对人这么有礼貌的。
不过如此想来也是,若不是请了高人,之前对战凌泽怎么有那番脾气。
“哈哈哈哈……”老法师看着临翧,仰天大笑,“既然有战神在此,又何须老衲插手?再说,树妖的招魂祭引来的都是恶鬼嘛,倒免得它们游荡在外为祸四方。”
“恶鬼?修缘法师的意思是它们就是万年前那几个作案的人?”听罢我说话,在场所有人包括法师都回头凌厉地望向我:“这个小姑娘……觉夜的眼睛可还习惯?”
“觉夜?”我不明所以,無冥无奈地摇摇头:“觉夜就是冥王。修缘法师好眼力,一眼就被你识破了。”法师笑笑:“天道轮回,因果报应,听老衲一句话,顺其自然吧。”说罢就准备走。
我死死挡在了他前面:“無冥请您来收妖,依我看您才是万年老妖,此时您的魂魄难道不应该跟那些孤魂野鬼一样被放之祭坛吗?当年残害柳倾倾一家人,您也有'功劳'呢。”
“夙盈你都在满口胡说些什么?不能对法师不敬!”無冥当即对我喝道,法师依旧慈眉善目:“因果报应,姑娘还是没参透啊。”
我没有心思听他说教,径直道出了当年真相:“柳倾倾,农家女出身,十六年风平浪静,直到她弟弟染上了一种怪病——两条腿渐渐合二为一,下身生出斑斓蛇纹,不喜五谷杂粮,独爱腥血臭肉,全家人到处求医问药,耗尽家财依然不能治愈,反而落得个妖怪的名声。
于是他们一家人被赶出村子,露宿荒野,忽然有一天一个年轻俊俏的和尚独自在山间修行,看到柳氏一家之后直接指向这片千瘴林,说林子中有一种紫蓝色的小花名曰勿忘草可以治愈这种怪病。
二老想都没想,为了自己孩子也豁得出去,于是钻进了千瘴林,结果再也没出来,柳倾倾等了三天没有结果,无奈也进了林子,是你害了他们一家人。”
我怒指修缘和尚,他轻描淡写地说道:“阿弥陀佛,姑娘既然有冥王之眼就应当知道柳倾倾并非死于烟瘴,怎就认定老僧是害死他们一家的凶手。”
“即便除过柳倾倾,还有她父母,你难辞其咎!”
“那姑娘有没有想过她弟弟为什么会患那种病?就让老僧来告诉你,一万年前,柳氏夫妇在犀牛山西侧捕杀了一只正在产子的青纹白皮巴蛇,将母蛇扛回家中,与小儿分食,故而惹怒了山神,才令夫妇的孩子变成人面蛇身。”
“既然是夫妇捕杀的,为什么报应不在他们身上?”话刚一出口,答案随即而来,“是因为那条巴蛇正在产子吗?所以作为报应,也要让夫妇的孩子经历这样的劫数。”
“看来姑娘还是有慧根的。不过只答对了一半,柳氏夫妇最终归宿是要葬入小儿的蛇口,而老衲实在不忍看这样的事情发生,并非因为血腥,而是吞食父母,此小儿也会造下不世罪孽,于是就指了条明路,让他们去千瘴林寻药,老衲并非诓骗他们,勿忘草是真的可以破除病厄,否则在这烟瘴横生的林子里为何只有这种花草能存活下来。”
原来真的是我错怪了他……
“可以让老衲走了吗?”修缘和尚笑着问道,無冥一把将我拉开:“法师请便,不要理这个疯丫头。”
修缘法师走出几步之后又回头看了我一眼:“姑娘,七日之后可否到北邙找老衲?”
嗯?我回道:“好啊。”他终于笑眯眯地离开了。
無冥望着他的背影:“法师口中所说的因果报应究竟是何意?”临翧一步上前:“管他何意,待我先毁了这祭坛再说。”無冥看着被临翧教训得奄奄一息的凌泽:“早知道你降得住,我就不用大费周章地请修缘法师过来了。”
临翧:“如果武力屈服算是降得住的话,那么我应该是赢了。”回头一看,临翧的法掌之下,凌泽背靠祭台视死如归地望着他。
“凌泽,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柳倾倾的魂魄已经进了幽冥绝狱,你即便把全天下的孤魂野鬼都招过来也无济于事。”虽然看不过去他之前的行径,但是万年的修行啊!我真的不想看他就这样无谓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