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开口主动压下了这一阵骚动然后对苏听风说道:“你胆子不小。”
苏听风回答:“我不过说了实话。城主会因为说了实言而将我问罪吗?”
城主冷笑道:“你觉得我会不会?”
苏听风于是也笑了:“我觉得城主不会。”
城主问道:“我看上去十分可欺?即使被人挑衅了也不会发怒?”
苏听风却没有因为对方的用词和表情而动摇只是语气淡淡说道:“我并没有挑衅城主。我说过我说的是实话所以我认为城主你不会问罪于我。”
他这话说得虽然无礼,但是因为语气太过平稳坚定,所以反而不让人觉得冒犯或者吹捧或者故弄玄虚仿佛他真的只是实话实说地表现出了自己的想法。
千方城主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人。他虽然不晓得古时候的名士高人是不是也是如此一副不为上位者的喜怒而动容的样子,但是却确实地感受到了眼前青年那了不得的……狂妄。
这种狂妄不是骄傲,为所欲为或者眼高于顶,而是一种对于自身的每一个行为都十分肯定,因而表现出来的坚定意志。
沉默了一会儿,也许是被苏听风那不是奉承,却远胜于任何奉承的肯定给触动了城主的表情和语气都柔和了下来只是继续问道:“你说你没有在挑衅我?可是为什么我却觉得你是在挑衅。”
“从东岸出海,往东三万里,确实有一片广袤的大陆,但它既不是东瀛也不是琉球。我亲眼确认过它的存在所以它是存在的。而城主你既然没有用双眼确认过它不存在,却要以书本或者人言来判断他不存在……您不可能读过天下所有书籍,也不可能见过天下所有人。所以,我说的是实言。”
城主听了,沉默了半晌,神色微动,半晌,叹了一口气,说道:“先生所言极是。之前冒犯,请先生恕罪。”然后转而面向差役,吩咐:“来人!给先生赐座。”
这却是立刻以先生来遵苏听风了。
下人搬来了椅子,苏听风便坦然坐下。虽然还是在下首,但是总归是比人家坐着他站着舒服多了。
却听城主说道:“先生来居不过数月,但是城内外却已经尽是夸赞之言。寻心有疑虑,故而才想要试一试先生的底细,却是小人之心了,还望先生不要见怪。”
苏听风点了点头,答道:“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城主顿时哑然。
苏听风平素很少刁难他人,虽然被人激怒会反击,但是若是对方态度改变,他也不会咄咄逼人,穷追不舍。
这样的态度,其实不太符合一般人对于“隐士高人”的印象。名士嘛,一般来说,总会让人觉得是无事傲三分。若是普通人,就更加喜欢得理不饶人了。
这也是人素常的劣根性。
所以苏听风这样的态度,才反而令人惊愕。
城主见他这样的态度,却是真心有了几分敬意,开口说道:“其实这次寻先生前来,除了想见先生一面之外,还因为有一事请教。”
他询问的却是延医之事。
千方城靠近千秋山,虽不像极南之地一般湿热多毒瘴,却也有山蚁蛇虫之苦。每临春夏之交,就开始频发瘟疫之症。虽说多数并不致命,却军队操练却大受影响。
要知晓千方城再往南就是镇安关,是千方城对东越的门户,常年驻守着大量军队。夏日若是疫病蔓延,就会导致练兵效率降低,驻军气势低下。
当然这是惯常的情形了,所以原本也不是十分要紧。但是自从苏听风开始教授村民们辩药制药,又治愈了许多杂症,便有人对其留了心。
城主之所以会召见苏听风,也是因为有心人在他面前提到过这位最近声名不小的“神医”。
苏听风稍微思考了一下,问道:“不知是何种疫症?”
城主顿了一下,才说道:“多是热风,也有伤寒。”
苏听风想了想,回答道:“若是如此,一般的成药或汤剂也可治得了。”
城主点头,但是又说道:“只是成药不易供应。况且兵士得病,必然会影响操练与军情,待到痊愈又需要时间。我一来是想要寻先生为军中固定供应成药,二来,也是想问一下,先生是否知晓为何千方城附近会年年有疫症出现?可有什么解决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