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雁容坐起来缓了一会儿,才觉着好些了。此时外头天色已经大亮,日头很高。
没一会儿,晴雨便送了热水进来,见幔帐中的贵妃娘娘坐起身,便恭恭敬敬地禀报道:“娘娘,今日初三,各宫嫔妃依礼前来请安,您看您是……要见呢,还是打发她们回去就是了?”
“往常皇后娘娘主事时,是如何做的?”姜雁容反问道。
晴雨顿了顿,回话道:“往常皇后娘娘主事时,各宫嫔妃每日晨昏定省,都要前去栖凤宫向皇后娘娘请安,每月初三各宫谒见的这个日子,更是格外重视。尤其是一些重要的事项,都会特意放在初三这一日安排。”
姜雁容沉吟片刻,说道:“那就伺候本宫洗漱用膳,让各宫的嫔妃们都过来吧。”
“是,娘娘。”
晴雨领命去将各宫嫔妃都请进来,但姜雁容还是要一番梳洗打扮,又简单用过了早膳,这才出去见客。
为了这后宫主事者的气派,她可是特意换上了正装。宝蓝色的锦缎绣莲花短袄,搭的是一条正红色的蟾宫折桂织金下裙,里头穿了几层中衣夹袄且不说,外头还加了一件白雪红梅绣花狐毛领斗篷,配上那双褐色的短靴,十分亮眼。
就连头饰,她今个儿都吩咐妙玉要格外用心,头上用的是凤尾钗,玉步摇,流苏随着步伐摆动,端庄大气之中,落落大方,温柔优雅,美丽万方。
气势有了,大气有了,温柔也有了。
虽然贵妃娘娘还是那一树梨花,温软嫩白,却似乎多了一股傲雪凌霜的气势。
姜雁容出门前揽镜自照,都自觉十分满意。
她脸上若是没有那道疤,说不定会更好。
不过也是托了她脸上有疤不便见人才戴面纱的福,这般反倒是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效果。神秘感陡增。
“拜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千禧千寿,福泰康宁。”各宫嫔妃跪了一地,恭恭敬敬。
这回倒是没人敢议论贵妃娘娘姗姗来迟了。
姜雁容优雅落座,这才摆摆手说道:“都平身吧。”
“谢贵妃。”
各宫嫔妃起了身边各自落座,但大家都互相交换了眼神,也不知是在交流什么暗语。
姜雁容将她们“眉来眼去”的模样尽收眼底,脸上不动声色道,“本宫听闻,宫中有每月初三议事的传统,如今本宫暂代皇后娘娘打理六宫诸事,诸位就有什么说什么吧。”
“贵妃娘娘此话当真?”梁昭仪第一个开口。
姜雁容闻声朝她看去,一时也想不起来她是谁,只觉得十分眼熟,便转头看了晴雨一眼。
“娘娘,是梁昭仪。”晴雨低声提示道。
姜雁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梁昭仪。”上一次她在这宫里召见后宫众嫔妃时,似乎就有这位梁昭仪出了一次风头。而且那次她还故意穿得寡淡素净,偏要在众人之中显得与众不同。想来,她是不怕栖凤宫里的那位皇后娘娘的。
这般想着,姜雁容径自又问晴雨道,“梁昭仪闺名叫什么?”
“回贵妃娘娘,妾身闺名漪梦。涟漪生华梦,的漪梦。”梁昭仪说道。
姜雁容点点头,像是听进去了,徐徐说道:“名字倒是好名字,这脑子却是不太灵光。每月初三既然是议事,自然是有话说话,畅所欲言,这有什么可说的。难不成,你这个昭仪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么?”
“……”梁昭仪登时无话可说。
“……”晴雨妙玉面面相觑。
她们也想不到,贵妃娘娘竟会拿这位梁昭仪第一个开刀。
梁昭仪自觉没趣,也就退下了,坐着吃她的点心,也就不再吭声。
而其他人见此,反而开始了畅所欲言。
惠夫人说她的月银太少,别说打赏下人,连胭脂水粉都不够用,有时候就连自己个儿想吃点什么好吃的,都得想方设法的弄。
梁昭仪便不服了,说她这个位份,月银岂不是显得更少,要不,她怎么能连几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那边,唐婕妤说她的寝宫漏风了,这种天气冷得很。
丽美人听了也不肯了,又说她那处寝殿太小,连想加个炭炉都没地方搁。又说,惠夫人的月银还叫少,她这样的怎么活。
惠夫人也不高兴了,说:你的位份与我怎能相提并论?
然后便吵起来了。
全都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但就是你一句我一句,说起来没完没了,而且众人分明是锦衣玉食,卖起惨来却互不相让,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不肯让谁。
姜雁容听得头都疼了。
她仔细观察着,那位梁昭仪就纯粹是位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这边帮两句,那边怼两句,也不知她究竟是站哪边的。
不怪民间有句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岂止是一台戏啊,简直都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