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中丞不愧是国家栋梁,就连最不擅长的守城门也是游刃有余啊。”
张成静蓦地听见一个熟悉的嗓音,他浑身都跟着一颤,伸长脖子循声找去。
一回头,只见,人来人往中,有个身姿挺拔高挑颀长的男人,从容不迫地越过其他人,信步朝他走来。
他的身形在人群中便格外出挑,行走间,他宽大的兜帽间漏出几根银白色发丝,与玄色衣裳形成鲜明对比。
陛……陛下!
张成静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几乎脱口而出就当街喊出来了。
但在他喊出声的前一刻,司徒耀一手搭在了他肩上。
张成静直接就懵了,吓懵了。
以至于他旁边一起守城门的小兵卒以为某陛下是来者不善,立马就举起长枪,说道,“你是什么人?干什么的?想对张中丞做什么?!”
“放肆。”王德本能地要挡在司徒耀跟前。
但姜雁容拉了他一下,冲他摇摇头,王德似乎明白了什么,退开去。
“这位是什么人,你还是别知道的好,我怕说出来吓着你。”姜雁容笑眯眯地对那个举起长枪的小兵卒说道。
“你……你少危言耸听。”
“那你是不是要试试看,我有没有危言耸听?”姜雁容皮笑肉不笑。
她虽在笑,眼睛却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不怒自威,那个小兵卒先前还不以为意,结果吓得往后退一步。
司徒耀侧目与姜雁容对视了一眼,也是笑眯眯地对张成静说道,“张中丞,借一步说话吧。还是说,你打算就让我们在这儿与你叙旧?”
“……不、不敢。臣……老头子不敢。”张成静结结巴巴,生怕不说话会是默认,又生怕说错话会在此泄露了陛下的身份,一时紧张不已。
“张中丞,那就请吧。”司徒耀从容地笑道。
张成静连连点头,连忙将长枪交给身边的那个小兵卒,便整了整衣冠,跟上了司徒耀姜雁容一行人。……
“老臣张成静,叩见陛下,陛下万岁!”茶馆二楼的雅间里,四下无人时,张成静忙摘下帽子,跪了下去。
司徒耀冷淡地哼了一声,视若无睹般,径自牵起姜雁容的手,给她递了杯茶。
张成静这才意识到,眼前与陛下一同出行的女子,正是声名在外、被他比为妲己褒姒的那位姜贵妃。
“……老臣见过贵妃娘娘。”张成静心不甘情不愿地向姜雁容问安。
姜雁容侧过去呷了口茶,这才不紧不慢地看了张成静一眼,“张大人这礼,本宫可不敢受。您不是说,商有商纣王帝辛为妖妃苏妲己劳民伤财兴建鹿台,造酒池肉林奢靡无度周有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您将本宫比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妃,又将陛下比成了无道昏君,还劝陛下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本宫这般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妃,怎能受得起您刚直不阿御史中丞的一拜?张中丞可真真折煞本宫了。”
“你……”张成静被一阵抢白,却发作不能。
姜雁容搁下茶杯,从容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张成静。
“怎么,张中丞好歹是堂堂七尺男儿,当初在朝堂上将本宫比作妖妃苏妲己、褒姒之事,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满朝文武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到这会儿敢说不敢认、敢做不敢当了?”
“……”张成静便有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怎么,张中丞当初在朝堂上可是侃侃而谈滔滔不绝,没见过本宫便说得煞有其事,宛如亲眼所见。如今见了本宫,怎么反而哑口无言了?你好生瞧瞧本宫,看本宫是不是那些个能祸国殃民的妖妃呀?”姜雁容皮笑肉不笑地挖苦道。
她从来就不是吃了亏会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人,被人比成妖妃褒姒、妲己,她虽然也暗暗高兴了一下,但她可不愿被这种祸国殃民的骂名。
倘若祸国妖妃都生得她这等模样,那天底下祸国殃民的女人可多了去了。
张成静哑口无言:“……”
他原本以为,能让陛下钟情之并且近乎言听计从的女子,必定是妖媚的,必定是会靠些枕边风来博宠爱的,一举手一投足便是要勾魂夺魄的。哪儿曾想,这位姜贵妃与他所思所想截然不同。
她何止不妖媚,这般气势,别说举手投足之间没有半分妖里妖气,就是说英气也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