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雪芙呆滞的在地上坐了许久,最后,是被几个丫鬟搀着放上了藤椅,送出了门外。
她全身瘫软无力,失魂落魄的,也驾驭不了她来时骑的那匹棕色骏马了,便只能由人扶着她上了一辆马车,就这么灰心丧气的离开了秦府。
也许有的事,她真的该好好想想清楚了。
知道秦萧回来了,孙鹤芳与王筱薇自然也是不好多呆,先后行了礼告了辞,便各怀心事的回去了。
被她们几个轮番折腾了这么久,还动了兵器,姜千娇当真是有点累了,连带着中午的胃口都比平时更好了些。
大约是知道姜千娇今儿耗了精气神了,须得好好补一补,秦萧今日做的,大多是香浓味美,无肉不欢的荤菜。
譬如这道蜜汁排骨,酥炸之后,再倒入用白糖和麦芽糖熬开的蜜水之中,让金黄的排骨沾满甜沁的蜜汁,淋上香油,出锅时再洒上一把芝麻,闻起来甜香入骨,吃起来外酥里嫩,实在是开胃爽口,让人垂涎欲滴的美味。
还有红烧肉炖鹌鹑蛋,沙茶牛肉粉丝煲,飘香葱油鸡,椒盐小黄鱼这几道菜,道道都是色香味俱全,下饭舒心的好东西。
最后再喝上一碗从早上就开始温火炖了好几个时辰的白果冬瓜老鸭汤,润肺气,通心窍,满满的幸福感几乎都要从胃里面溢出来了,这每天都能大饱口福的好日子,就是给个神仙做她也不换啊!
秦萧在她搁下筷子,满足的打着小饱嗝的时候,淡淡的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
“抬头。”
“嗯?”
她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的把脸抬了起来,小脸白腻,清眸流盼,声音娇软软的带着香气,戳的人心窝子都是酥酥麻麻的。
“干嘛呀?”
秦萧低垂着眼眸,伸手捏住她精巧的下巴,另一只手则拿了块雪白的丝帕,轻柔缓慢的给她擦拭着嘴角沾染上的汤汁和菜肴碎屑。
“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似得,吃的到处都是。”
他的语气清淡淡的,再寻常不过,可姜千娇就是莫名的听出一股纵容宠溺的味道来,好像她在小时候吃完饭时,吴氏也是这样给她擦嘴的,连说的话都是差不多。
呃,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大对
“在想什么?”
秦萧点了点她的鼻尖,似是无意间提起道:“你那张牛皮小弓倒是做工不错,还镶着那么些名贵的宝石,也可称得上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了,是从哪儿得来的?”
姜千娇抿了抿软绵绵的唇瓣,瓮声道:“别人送的。”
“哦?”秦萧看着她的眼睛,淡淡的勾唇,“谁送的,这么大手笔?”
姜千娇本来想照实说是她的太子表哥送的及笄礼物,可话到嘴边,想了想却又还是咽了回去。
说句话容易,可关键是会不会又引来一大堆的繁琐的问题。
比如,他为什么要送弓箭给你?
你们在一起练过箭狩过猎?
不会你的箭法就是他教的吧?
怎么教的,像我上次一样手把手的教的吗?
再比如你跟他关系很好吗?
要不然他怎么送你这么名贵的礼物?
你经常同他见面?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那他现在生死不明,遭朝廷通缉,你就不担心他吗?
这些问题看似寻常,可她只要稍微回答不慎,就会跌进陷阱里去,没准,又会引起一场风雨。
毕竟秦萧看似宽容大度,实则心思细腻,谁知道他是不是在给她挖坑,等着她跳下去呢?
她并不想去冒这个险,破坏了这午后两人之间温馨美好的气氛。
“是族中一个长辈送的。”她软软的答道,却语带含糊,并未提及是哪位长辈。
“哦。”
秦萧眼睛微眯,并未多问,从喉咙里发出一记云淡风轻的声音。
“这弓箭漂亮虽漂亮,却有些华而不实,你还是收起来不要用了,我再另外为你寻一张实用趁手的好弓,如何?”
姜千娇见他不追问弓箭的来历,暗暗松了一口气,哪里还会不答应他的话,乖巧的连连点头。
“好啊,那我以后就不用它了,只用你给我的。”
秦萧眼中的暗色,似乎是因为她不假思索的答应而消散了不少,他勾了勾唇,抱起吃的心满意足的香软小美人,放在了自己的膝头上。
“我们去歇会儿午觉吧。”他淡淡的说道,一脸的正经清冷之色。
如果不是他指骨分明的手指已经顺着她衣襟的下摆探了进去,落到了那软软绵绵的小细腰上头,她还真是差点儿就相信了他的话。
只是歇会儿午觉这么简单?
她才不信呢。
歇一回她就要腰腿酸软上好几天,走路都打着飘,太吃亏了。
“我,我现在还不困”
她有些心虚的偎在他怀里,蔻色的指尖无意识的点着他衣裳上绣的金蟒,语气软绵绵的似在撒娇。
“你就陪我说说话嘛。”
秦萧的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戴着的一朵胭脂山茶花的馥郁香气,丝丝缕缕的,直往他心里头钻,勾的火苗燃起,隐隐有燎原之势。
但他虽然现在很想要,却并不会不体谅她的意愿。
看在她这么乖的份上,那就再等一等吧。
“说什么?”
他耐下性子,隔着衣裳轻缓揉捏着她的肩膀,为她缓解着刚才射箭带来的酸疼。
姜千娇想了想,便趁着这个机会,把表姨妈的那件事告诉给了他。
“我娘说,并不是要你为难,想办法捞人出来,只是想请你多照应一下,免得我表姨夫,就是那位通州县令,被栽赃陷害,冤枉丢了一条清白性命。”
清白性命?
秦萧微微敛了下眉,却是并未说话。
这位通州的县令大人,可并不清白,他会栽跟头被抓紧牢狱里去,也是自己一手布置的,不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还会跟姜家扯上亲戚关系。
虽然这件事的缘由不好对姜千娇明说,但是这便宜表姨夫的性命暂时还是无碍的,毕竟还要靠着他,揪出后头的那条大鱼呢。
“好。”
秦萧淡淡的答应了一句,俯下身来亲着她娇嫩的脸颊说道:“那我帮了你家这么一个大的忙,你该怎么谢我?”
怎么兜兜转转的又绕回来了
姜千娇心知肚明他想要的是哪种谢法儿,却只管睁着一双水雾雾的大眼睛装糊涂。
“我给你捏肩捶腿,端茶送水,铺床叠被,好好伺候你还不行呀。”
秦萧笑笑,腾空将她抱起,朝榻边走去,眉眼舒朗道:“行啊,先从伺候歇午觉开始吧。”
姜千娇还来不及反对,绵软腰肢已经紧紧与他相贴,被压在了榻上。
这张榻还是姜家当初送来的陪嫁,以红木雕花,金箔嵌饰,华美雅丽,宽敞精致,上头铺着厚厚的松软锦垫,躺上去如卧云端般舒适,再衬着背部镂空雕刻的那副栩栩如生的海棠春睡图,倒真是别有一番旖旎温情的意韵。
“你瞧。”
秦萧捉着她白嫩的手指,顺着海棠春睡图上那个衣衫半解,星眸微忪,在海棠树下小憩的娇娆美人,一寸寸的摩挲,嘴角微扬,带着丝淡淡的笑意在她的耳畔温柔的开口。
“像不像你?”
姜千娇侧着眸子,正好把那美人眼中的潋滟春光和脸颊晕红给瞧了个清清楚楚,指尖下线条优美的微凉触感愈发的逼真起来,莫名的就让她玉白的耳垂都染上了绯霞,一阵阵的滚烫生热。
如果能有面铜镜照出她此时此刻的神情样貌,还当真如秦萧所说,她与这画中美人儿有九成九的相像。
一样的娇媚婉转,一样的艳色生光,不一样的,则是她是鲜活的,是生动的,是带着撩人香气触手温热,勾人心魄的。
更重要的,是她真真实实,只属于他的。
细细密密的吻落了下来,从她的额角到唇瓣,温暖柔腻,带着清浅暧昧的呼吸,和一道暗沉微哑的低笑。
“我昨天在梦里,得了两个好名字,正好拿来做我们孩子们的姓名,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名字?”
孩子的名字,还是两个
姜千娇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面色绯红的瞪了眼唇角含笑的秦萧,很想揪一把他的脸颊,看看是不是又厚了几分。
这幅清冷孤傲的外貌太迷惑人了,让她时不时的就忘记了,他内里有多么的不正经。
“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想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