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四章 阵碑(六)腐生何惧(1 / 2)梦剑异谈首页

左璧愤然追出碑室,离开荷花池底洞府,转回地面,再看灰羽山雀飞去方向正是那擒仙楼门前小山。这鸟儿振翅高飞,直插云霄,不是去往山顶芳翠亭,还能是哪里?

左璧指天高呼道:“擒仙楼阵法石碑乃是皇甫端先生与大哥大姐心血所在,干系重大,岂能容你们这些宵小染指?!”剑随声出,冲天一气,激飞而起刺落那灰羽山雀,数片羽毛飘落,但鱼碑坠落半途,斜刺里却又飞来另一只山雀,将之再次叼走。

半空之中啼鸣繁促,灰羽山雀越聚越多,团团飞舞,已无法分辨鱼碑究竟在何处。

左璧在小山山道之上提气急登,不多时便赶到芳翠亭前,只见亭中地下有一方坑洞,数块青石石板堆放在侧。他飞身跃入坑内,双脚瞬间着地,原来这坑洞甚浅,离亭中地面仅一丈不到。

坑内是个圆形石室,比鱼碑碑室更小,正前方一座白石石台已然倒塌,碎石四散,中有一个石盒,断裂破损,左璧拾起一看,盒中空空如也。

他知道鹤碑被夺,剑碑此时也已危险,连忙顺东侧一道白石旋梯奔上,推开头顶青石石板,回到芳翠亭内,随后马不停蹄,向剑瀑山方向疾行。

一路上心似油烹,他知道此次之事十分棘手,“小孔”虽已除去,但它背后仍有人处心积虑想要抢夺阵碑,破毁擒仙楼阵法,且这对手身份不明,人数不清,敌暗我明,防不胜防。左璧心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管他怎样,只要自己一口气在,必护剑碑到底,决不能再让如此重要物品落入敌人之手。

不多时赶到剑瀑山,四下打量,飞瀑山石、草木秋花,恍若昨日。他一时受这景色浸染,心头一松,暗想:“此处仍如往日一般秀丽幽静,看来仍无人来过,那我应速速寻到剑碑所在加以保护,再设法抢回鱼碑、鹤碑。今日大哥、大姐已是闭关最后一日,无论如何,也要周旋过去,但我阅历经验不足,当小心谨慎,随机应变。”

但要在这数十丈方圆的剑瀑山寻找一块小小石碑,恰如大海捞针,又谈何容易?左璧未听张方、柳燕说过任何剑碑所在线索,在山前山后搜寻良久,直至日头偏西,始终未能发现半星蛛丝马迹。他反倒有些高兴,心道我找不到,那旁人寻找自也不易,剑碑可保平安。

他信马由缰,来到当日与陆伯铭坠崖之处,默立片刻,心潮起伏。随后顺着小河缓步前行,走到瀑布西侧陆伯铭伤重身死之地,眼望河水潺潺,如白练般向远方流淌,轻轻叹了口气。

望了一阵,忽然发现些许异样,忙上前细探,原来这河水流经山脚,在临近瀑布悬垂之处竟有一些停滞分流,当日情势凶险,未曾发现此节。左璧走到瀑布之侧,头顶水声隆隆,脚底湿滑一片,他抬头看看,心里奇怪:莫非这瀑布之后还别有洞天?

他毫不犹豫,冲了进去。

瀑布水势不急,左璧拿桩站稳身形,往前快走几步,头顶已无水冲下,抬眼望去,果然这瀑布便是一挂水帘,其后是个潮湿山洞。他心头升起一丝异样,只因这山洞两壁竟有火把鳞次栉比,往前排列,洞中虽然潮湿,但火把仍是明亮耀眼,光影重重。

此刻他自然已知这山洞不同寻常,便向前摸索。前行约莫百步,远处现出一条卧牛青石,青石之上有个人影,这人影先是坐于石上,而后似是察觉他走近,慢慢站起。

左璧双眼紧盯这人影,心中诧异,等到离这人影只有十多步之遥,突然大吃一惊,叫道:“陆先生,怎么是你?!”

这卧牛青石之侧的身影熟悉非常,正是玉符仙道十二星君之一的剡光使陆伯铭!

左璧心中虽存一丝隐忧,但此情此景,哪还容得瞻前顾后?他大喜之下三步并作两步,直冲上前,却不料眼前这“陆伯铭”身躯渐渐隐去,地下只留灰扑扑一截空心枯木。

左璧站住脚步,胸中震惊无已。这枯木他并非第一次见到,当日陆伯铭新丧,左璧想要背着他遗体回转擒仙楼使用岩魂碧云中回春石之力,将他救返生天,但却被人不知不觉,用这枯木掉了包去,且自己还没有丝毫觉察。此事左璧记忆犹新,这时再次见到,自是惊讶非常。

忽听背后有个声音道:“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左公子,你终于到了,幸会幸会!”这声音慢条斯理,越距越近,还夹杂一丝不易察觉之尖锐。

左璧猛转回身,只见五步开外站着一人。此人看似年届不惑,身材高大,一袭宝蓝色圆领长袍干净整洁,头顶宝蓝色圆头巾子,额头宽阔,眉分八彩,双目如炬。面庞瘦削,鹰钩鼻,嘴岔下弯,三绺胡须飘洒颌下。这人气宇深沉坚毅,左手后背,右手拿着一柄檀骨诗画折扇,在身前轻晃。

左璧道:“难道你便是那小孔所称的主人吗?”那人点点头,收好折扇,左手一抬,伸出三指。左璧道:“何意?”那人道:“实不相瞒,在下有三个身份,其一便是目下站在你面前之人,河南府少尹达仲康,此乃真实身份,其二乃是我在外使用之身份,瑕丘现任县令!”

左璧听到这“瑕丘现任县令”六字,点了点头,道:“不出所料!那其三呢?”那人呵呵一笑,道:“这其三嘛,想必你也不会陌生,前任县令何崇任内之县丞先生,便是我了!”

达仲康说毕伸左手由怀中掏出三枚白色东西,捏在指尖轻轻一晃,这三枚东西一色大小,均只有两寸见方,雪白晶莹,剔透无瑕。左璧心头一震,猛然间意识到何事,大声道:“腐生咒!”达仲康微微一笑道:“不错,这便是腐生玉符!”他忽地仰起脸,看着山洞洞顶,面露悲愤之色,这神色越显越剧,到后面他口中牙齿竟然咬得咯咯作响,目光又转到左璧身上。

达仲康冷冷道:“左公子,你可知道一个人辛苦经营,等待时机之寂寞难熬?你可知道眼看大功告成,却被人横加出手破坏,功亏一篑之难言苦痛?!”他说完闭目轻轻摇头,道:“你不会懂的。。。”随后伸手摘下头上巾子,左璧只见他满头尽是白发,讶异道:“你。。。”达仲康缓缓戴上巾子,道:“我苦等三年,熬出满头华发,终于寻找机会将玉符植入何崇体内,那宝贝碧云眼看唾手可得,你。。。你这冤家对头,却在此时。。。”

左璧见他越说越是激愤,猛觉脚底一空,两只手腕又是一紧,抬头看去,自己四肢竟已被地下突飞而起的四条藤蔓牢牢绑缚,提拉至空中,后背撞于洞壁之上,死死按住。异事突生,左璧并不慌乱,急使“灵峰奇云”,飞翎脱鞘当空旋转,霎时斩断藤蔓,他飞身落地,剑指达仲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