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来赴李德裕的一纸之约,本也没有抱什么大的新奇希望,但如能见他一面,自己也算是能了一些相思之苦,宫中寡淡亲情,也无些许往初情分,在大漠23年,吃够了离情之苦,终于有一个人能让自己感怀到从未有过的温暖和激情,太和,只要能在对方身边听听他说话,握握他的手,也就知足了,却没有想到,这个有心的男人,在三年前就做好了她回归的准备,并坚信她肯定会回来,为其经营了一个如此好的园子,今生还能有几个人愿意为自己做这样的事情?园中的温泉池,繁花锦簇,温暖如春,太和在李德裕温情脉脉的陪伴下,找回了少女的情怀
太和充满了期待,李德裕却在这时抱起了她,离开了水池,湿漉漉的小衣,曲线尽显,让她面若桃花,躲藏无处。杏雪不掩微笑地急忙掂着脚尖把斗篷披上去,太和背着脸一把抓牢,毫无不适之感的李德裕还是贴心的把太和轻轻放到拖鞋上,太和赶忙裹紧斗篷并系上了带子,梅风目光偏移50度不卑不亢地向李德裕递上袍子,李德裕大剌剌地接过披上,两人穿着拖鞋下了台阶。
李德裕并无遮掩之意,直接搂上太和的肩说:
“让他们带你去内室把湿衣服换了,然后出来到廊上喝茶吧,我这有好茶给你尝。”太和穿上衣服,心安许多,笑道:
“刚才我已经尝过了,确实是好茶!”李德裕笑:
“还有更好的。你要赶快出来哦,我很快就吩咐他们去接泉水来煮。”太和淡淡的对两个侍女一笑,两个人一左一右围在两边,早已出现的一个随从在前面做出引导的手势,本已迈步的太和又回身伸指示意杏雪拿上自己仍搭在花枝上的布袍,李德裕说:
“不用穿它了,我已命人另外为你准备了衣服。”太和看着那衣服,喃喃地说:
“不知为什么,我特别喜欢这布袍,穿上它,不仅仅是暖和,像极了现在的我,如果,我一直穿着这样的布袍,是不是就不会遇到这么多的事情?”越往后说,越语无伦次,不禁脸上又如被乌云所遮,黯然神伤。李德裕是了解她这份心事的,再次走过来亲昵地搂住她的腰,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都过去了,你有我呢,听话,快去,不然湿衣服穿久了要着凉的。”太和仰起脸,因为被懂,明丽的脸被阳光终于映亮,她像个听话的小姑娘三步一回头地被杏雪牵走了。
等到再回到廊间,李德裕正独自坐在石桌前,盯着眼前热气蒸腾的清茶发愣,猛见太和三人到了近前,急忙起身相迎,杏雪和梅风见此情景,两人抿嘴笑着对视后就一起退下了,李德裕牵起太和的手,令她在自己身边的石凳上坐下,那石凳上早已铺上了厚厚的棉布坐垫,太和甚至能感到新鲜棉花那软软的回弹,这让太和为李德裕的贴心又小小感动了一把。这时李德裕已经斟满一杯茶递过来:
“快趁热尝尝,味道如何。”太和微笑地接过杯子,先放到鼻下闻了闻,在蒙顶石花的清香里竟隐隐有淡淡的清苦味飘出,这种蒙顶茶,产于剑南雅州名山现今属于四川雅安蒙山顶,太和心想,
“离开京城多年,从小喝这蒙顶山茶长大的自己,终究还是错过了太多的好茶,现在人家已经改喝这种味道的茶了呀。”想到这,她并没有说话,只是眼中噙满微笑地望着李德裕,端起茶品了一下,茶中确有些微苦,她还是没有讲话,茶温正好,她一饮而尽,说了句“好茶。”李德裕说:
“我说吧,就知道你喜欢喝巴蜀出产的蒙顶石花,果然你很满意,我就安心了。”太和稍感头晕,她想,一定是刚才泉水的温度过高,自己在里面待的时间也长,所以才会这样。听到李德裕的话,她还是好奇:
“司徒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茶的,只是小时候的一个喜好而已,父皇宠爱,有了此茶必会给我留一份,去了大漠好多年没有喝过了,如今回宫,还会有谁记得我的这一微不足道的口味啊?”李德裕还未开口,旁边传来两个侍女吃吃的笑声已经说明了一切,足见李德裕的用心,他早已向从小就跟随太和左右的两个侍女细细询问过了太和的所有小嗜好,他说:
“殿下何必如此伤感,先皇已去,不是还有我吗?从今后,我会让你每日都喝到这个茶,只要你喜欢。”他端起面前的茶盅斟满,准备喝,不想太和的惊叫声响起,确切地说已不是她的声音,
“不可。”再看太和的笑容已经勉强,她忽然感到腹中一阵绞痛,继而越来越频繁,不觉花容尽失,面目渐渐狰狞,从座位上跌下地来,一直凝视着太和的脸的李德裕大惊失色,他急忙冲过来,抱起太和拼命扭动的身体,口中大喊着:
“速叫太医。”然后在杏雪和梅风的追随下,冲入内室。刚放到床上,太和就已不省人事。等到太医赶到,嘴唇已被自己咬出血来的李德裕,上前紧紧拉住太医的手,语无伦次,分寸尽失,
“请快点,看看她,速救,救她。”那太医应是从未见过李德裕如此失态,不禁惶然,口中连连说:
“司徒大人不要慌,不要慌,在下自会尽力。”当看到身着布袍的太和,他终究还是不认识的,但哪还敢怠慢,紧忙上前号脉,片刻,他惊慌失色地去翻看太和的眼睛,然后一脸颓然地对面如银纸的李德裕说:
“已经去了。”李德裕的嘴巴立时合不上了,他看看太和,再看看太医,脸上先是笑,然后是委屈,痛苦,然后还是笑,又换成悲苦,如此几次,就如一个惊慌失措的小男孩全然忘了自己是谁,悲痛瞬时吞没了这个经历过上百次巨大变故都不曾被打倒的身居高位,手握权柄的老人,他只如石化之人空立,再无声息。早有杏雪和梅风冲到床前,趴在太和的身上放声大哭:
“公主,你不能走啊。”
“公主,咱们刚刚从大漠回来,您怎么就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呐?”那太医听到两个侍女的哭诉,忽然明白了床上之人是谁,不禁也大惊失色,为之痛惜,但对于她怎么会出现在李德裕的内室,其中缘由自是他这种身份所不能过问的,他知趣地向已无知觉的李德裕躬身告别准备转身离开,不想还未跨出两步,一只手就如铁钳样夹住了他的衣袖,就听李德裕浸满悲伤和愤怒,压的已经变声的嗓音:
“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太医听此言,全身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立刻回身说:
“殿下的眼睛赤红,瞳孔扩大,眼角处有少量白色粉末聚成微小颗粒,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发毒身亡,很明显是误服了剧毒,不知”李德裕此时已稳住了部分情绪,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