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三章 无关雪色,月光,千古梦中人(三)(2 / 2)睡觉的元旦首页

“来人,把茶杯端来。”仆人跑着端来一杯茶,直接递给太医,他端到鼻子底下闻了片刻,又从袖中拿出一根长长的银针插进茶盅放置片刻取出,说:

“是鹤顶红,剂量大到足以在瞬间取人性命,平常是闻不到味道的,只是这剂量有些大,都可以嗅到这微微的清苦味道了。”李德裕有些疯魔地瞪红了双眼,

“太和她,一定闻到了这味道,但是,她太信任我了,根本就没有怀疑,没有说出来,哎呀,是我害了你啊,殿下!”李德裕终于老泪纵横,跪扑到已渐渐僵硬的太和身上,紧紧地攥住那只手,只是,那手再也不会有反应,再也不会有温度不及片刻,他突然止泣,喊道:

“来人,给我将这里封了,一个人也不要放出去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将那人挖出来。”

“不必了,我就在这。”李德裕声嘶力竭的话音未落,一个沉稳而又不乏清脆的女声响起,随之从屏风的后面走出一个中年女子,确切的说,是一个中年道姑,众人不禁愕然,她是如何进来的?再仔细看,发现她不是别人,竟然是后厨的厨娘李氏,李德裕疯狂地冲上前去,伸出手臂要抡她,却又慢慢放下:

“你是,永安公主?”那道姑笑道:

“司徒竟然还记得我,只是,我如何还是当年的永安,无非是一个女冠罢了。”李德裕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悲伤和怒火,

“永安公主,你本是太和的九妹,别的不论,她毕竟还替你去了大漠,如何你要害你的亲姐姐?”那永安长叹了一口气:

“怎不能算造化弄人啊,我对五姐只有感恩之心,如何会去害她,只是我猜破了头也不会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并喝下这杯我亲手熬制的茶,这些都怪你!”永安突然翻脸,用手指着李德裕,怒斥与他。想那李德裕几近崩溃,却也无奈地忍着听,那永安道:

“这壶茶我本来是为你准备的,为了熬这壶茶,我提前三个月就来这园子里当厨娘,等待机会,直到前几天才听到你要来园中长住的确切消息,我花费了三天三夜才熬成此茶,既不能熬过火了,不然就会有晶体,也不能熬不够火候,味道会太大,我守了三天三夜没有合眼,还得担心你不来,毕竟你是不常来的,来了也不喝茶,你只是养着这里的所有杂役,谁也猜不透你的用意,但是你三天前却要所有人里里外外的剥皮去心样的打扫,调买各种用具,而且还要买最好的,我就猜到你要在这长住了,所以才开始熬茶,因为一直专心在厨灶间熬茶,我竟然不知道我的五姐来了,等到说上茶,我的心里那叫一个狂喜,心想这回你怎么也得喝一杯,我甚至让丫鬟带着暖炉上的茶,唯恐茶温不够,你们再倒掉,谁知,我在一旁偷窥许久,都不见你动一下茶壶,直到我五姐出现,你可以想象我吃惊的程度,尤其是,当看到你没有先喝,而是为太和倒了一杯递过去,你知道那时我冲上来杀你的心都有了,可是,我不能这样,我必须把你毒死,我冲上去,所有的苦心准备都泡汤了。我含泪看着我的五姐喝下了那杯茶,可恨的你,一个劲地废话,竟然还是没有喝,好不容易端起来要喝了,我那可怜的五姐却已毒素发作,剧痛不已,拦下了你,你,你,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李德裕被悲痛要逼疯了,但他还是怒吼道:

“在我的记忆里,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为什么宁可害死你的姐姐,也要不惜一切代价害死我,为什么?”那永安冷笑道:

“你这个愚蠢的人,身居高位,却无半点慈悲之心,死有余辜,我问你,823年,你任浙西观察使时拆了多少庙宇?驱赶了多少僧众?”李德裕苦笑:

“我肃清盗贼与你何干?再说,驱赶僧众,也本是佛教中事,干你们道家何事?”永安不理会他,只顾自己说:

“那年你,拆毁寺观1400余所,并禁止度僧和营造寺庙,尤其是会昌元年以来,你协助武宗,废除佛教,先拆山野招提和兰若4万所,还俗僧人近10万人”李德裕打断永安的话说:

“先皇曾言,古时3人共食一农人,今加兵佛,一农人乃五人所食,其中吾民尤困于佛,故主上决定废佛,本是以国家生计为大,岂是你等方外之苟且所能理解的,我还是要问你,你们的头儿赵归真现在可是可以随意出入皇宫的吧?被下诏可入禁中,何等尊荣,主上一直以来宣扬道教,为何你们会耿耿于怀于佛教被灭之事?”永安说:

“我虽是道教中人,焉知他日你灭完佛教,不来灭我道家,此等唇寒齿亡之理,我虽为女冠,也是懂的。”李德裕暴怒:

“僧尼本是游食之民,不向国家缴纳租税,浪费了国家许多钱财,减少了多少税收,又岂是你们这些女流卑微之人所能懂的,在下本不想与你理论,只是你竟然害死你的亲姐姐,足见你心之毒蝎,亏你还妄称自己心怀慈悲之心,混迹在方外,我不灭你,也自有灭你之人,否则天理难容,你去吧,我要你生不如死的活着,看着我把你们都一一除掉!”永安大笑:

“我五姐因我而死,其它之事又与我何干?罢了,罢了,我且去还我的孽帐吧。”竟扬身而去。李德裕颓然坐回床前,喃喃而言:

“太和呀太和,我本心痛于你在大漠奔波劳苦,老无所依,谁知接你来京,却害你香魂消散九天,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去打扰你,留你在那大漠霜天,起码可以自由自在,慢慢了此余生,你是不是特别怪我啊,且让我把手中事处理完毕,就去会你,你放心,地下若找不到你,我也会到来世去寻你,等到我们在一起时,我会把你捧在手心里,呵护备至,永不再分离”那梅风忽然跪至李德裕的面前说:

“司徒大人对我家公主的怜爱之心,我俩都看在眼里,从小跟在公主身边,我们还是了解公主的心意的,能得到您的这份爱,她心愿已了,于心无憾,您不必太过自责,请将我家公主葬在此园吧,不要再把她送回到那无情之人所待的凄冷之地,就让她在这园中,在您身边陪着您吧,有您在,她泉下有知,也不会太寂寞。我会下去陪她,并将您刚才所言一字不落的带到。”不等李德裕有所反应,竟端起那杯曾验过多次的残茶一饮而尽,李德裕蹲跪过来,扶住饮下毒茶的梅风,这时,又有一人跪在了旁边,尚在奔跑的喘息中,手中也端了一杯茶,想来是刚刚从园中石桌上倒来的,

“司徒大人,我也跟去了,我怕梅风一人照顾不好我家公主,从宫中到大漠,一直以来都是我们俩一起照顾公主的,咱们来世再见吧,你自己珍重!”又不等李德裕相夺,杏雪也一饮而尽,李德裕怀抱着两个贞烈衷心的侍女尚在痛苦扭动中的身体,不禁仰天长啸

后史记载,历经坎坷的太和公主终于回到了阔别23年的故国,本来可以安心过几年平静安逸的日子,然而,多年颠沛流离的生活、战乱中饱受惊吓、归国后姐妹们的不公正态度,极大地损害了她的身心,在返回长安不就便因病去世了,时年在40岁上下。太和公主是唐代中晚期的和亲公主,她是为了唐朝的平安而出嫁番邦,却鲜少有人知道她的史实。尽管西方敦煌学的研究者对她的评价颇高,但是在我国,她的名气却远不及初唐的高阳公主,文成公主或是盛唐的太平公主,足见历史记录者的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