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最近很是有些举棋不定,这在他的仕途生涯中都极为少见,夺门之变他没有犹豫,早早的便站了英宗的队,英宗诛杀于谦时,他虽然很敬重于大人,却也没有为于大人在圣上面前说上一句求情的话,石亨金殿无礼李贤选择了无视,但待到英宗出手的时候刺向石亨的第一把刀就是他李贤捅的,当年曹吉祥势大李大人看在眼里却不闻不问,直到曹钦造反,曹吉祥才意识到,原来李贤并不是不闻不问,而是在寻找一击将他曹吉祥打落地狱的时机
如今当朝的形势虽然也是危机四伏,但比之英宗时候却算不上有多凶险,毕竟锦衣卫门达不如石亨跋扈,司礼监夏时不若曹吉祥势大,东厂尚铭目光短浅,宪宗较之父亲英宗也多了几分杀伐果断,李大人除了内阁的几位同僚外,当今朝堂之上入得他眼界的,实在也没有几个
但在这小小的吴桥,李贤却遇到了一位令他也看之不透的人物,敢在衙门口计杀锦衣卫,大堂之上化解叶茂这老油条的疑心,也能出奇策围剿白莲教,不声不响的潜伏在了白莲圣女的身边
按李贤最初的判断此人应当胆大,心细,有机变,能隐忍,这种人虽然难得,李贤却也见过太多了,多是少年有为,大未必佳,但是在火神庙见过一次后,李贤越发的感觉,此人并不是只有表面上显露出来的那么简单
首先此人说得一口好书,李贤认定此书并非他这个年纪能写出来的,但是如此奇书也不至于闻所未闻,可见此子背后定会有高人相助,紧接着李贤下书信准备让叶茂考量一下谢宇,全天下能让李大人下决心考量的估计也就他谢宇一人了
结果李大人得到了一首诗‘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叶茂认为此诗是谢宇在影射自己,但李贤却是听的后背发冷,因为他还记得当初于大人得知英宗复位,自知命不久矣后对他说的临终之言“原德啊,这秋风易冷,人心易变,一世功名利禄不过画中山水,当不得真的,我于谦怕是命不久矣,不过好在生逢其时,死得其所,自也不怕那后世的闲话”,当年于少保一席话虽然让李贤觉得有些愧疚,但如今再次想起,且又与谢宇所做的诗文暗合,却令李贤疑窦丛生
李贤甚至一时认定这谢宇乃是于谦的弟子,不过仔细一想,于大人归天那年,谢宇也才至多是个八九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于大人的弟子,但是这念头一产生却是收不回去了,因为李贤自认这辈子为国为民上对得起天子,下对得起黎民,但唯独于大人让李贤心中有着一丝愧疚之意,当李贤开始理解于大人的时候,斯人早已远去
这次李贤特意提前来到郭家集住下,也安排了人,去让叶茂将谢宇带来,李贤终于下定决心要提拔一下这个晚生后辈,顺便也借着剿白莲的由头,再多多考较一下谢宇
没想到李贤方才在一处不起眼的客栈安顿下来,当晚客栈里却又来了一批不速之客,为首的是个白袍女子,还跟着八名暗藏凶器的武士,按何健的话说,这些人大有可能是白莲教先行盯梢的探子
李大人经的风浪多了,区区几个蠡贼并不放在他的眼中,只是交代何健仔细的盯梢别因为大意而出了什么不测
让李大人没想到的是,边上的房间从下午开始居然说起书来了,李贤这几天还真是被那《隋唐》勾起了书瘾,于是便靠着墙听了起来,这一听却不在紧要,没想到说书的竟是那谢宇,这下可让李大人吃惊不小
在李大人看来仅仅才几天光景,谢宇不仅将白莲教攥的死死的,而且还亲自以身犯险做了卧底,关键现在身处狼穴,不仅丝毫不见紧张,还与那贼人说书调侃,谈笑风生,心中不禁大为的叹服,这胆气比之汉朝的景桓公似也不诳多让
李贤见谢宇如此作为,也摸不透谢宇到底是真心卧底,还是特地做给他李贤看的,但无论如何自己若是还没什么动作,便是真真的落了下乘,李大人平生很少被人逼到如此地步过,小心了大半辈子,没想到老了老了倒被这晚生后辈将了一军(谢宇很冤)。
“大人您万不可以身犯险,稍等一时片刻,小的我这就去调衙门的人前来剿贼”何健见李大人似乎是要直接去见谢宇,连忙慌到
李贤面色阴沉道“老夫这次若是藏头露尾的不敢相见,以后却还有何面目见他,纵使调来千军万马也难找回那输了的胆气,你且放心,那小子机敏非常,必留了后手,他都不怕,老夫我又何惧”
何健见一时阻拦不住,只得由着李大人作了,只见那李贤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端起一壶茶水喝了一口,冷哼一声便趾高气昂的向边上的屋子走去,直看得那何健浑身冷汗发出,心里一阵阵的叫苦
只见那李贤进得屋来也不打招呼只是往当中的椅子上一坐,便就此威严沉默不发一言
屋内的白莲教众护法早就傻了,心说哪来这么个老头,说进来就进来了,招呼都不打,一身紫袍缎带气势十足,往方才谢宇的位置上正襟一坐,似是比那白莲教主尚多了不止一分的气势
屋内众护法大眼瞪小眼的正待发作,白莲却是把手一抬示意都别动手,白莲对李大人直接拱手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来此有何贵干”
白莲看这老者一身贵人气势的,似乎不像是个江湖人,于是便直截了当的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