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于守军的顽强意志和必死之心,窦军自清晨攻至天黑,冲出过数个缺口又硬是被打了回来,长子窦唯上来奏道:“父亲,除夕将至,不如让弟兄们撤下来明日再战吧!”窦建德微一犹豫,摇头道:“不行,洛阳援军就要来了,早一刻攻下好一刻。”
窦唯退下,不敢再说,窦建德眼看城墙大军,总是爬上去又被打下来,守军如着了魔一般,只要有气,死守不退,窦建德心中生起豪气:“且让老夫看看究竟谁人守城,如此难缠。”说着令左右取来黑玉乌金刀,吼道:“河北男儿,随我冲城,杀光郑狗,进城过年!”数万本来想着过除夕可以休息的河北男儿一听,瞬间打消休息的念头,举起战刀利刃大吼:“杀光郑狗,进城过年!杀光郑狗,进城过年!”远处,但凡窦军无不响应,吼声震破苍穹,惊天动地!震得城墙都在微微颤抖,董俊已杀成个血人,浑身被鲜血包裹,红着眼,提着刀转头道:“弟兄们,今夜过年吃什么?”早已精疲力尽却杀红了眼的守军一愣,不知将军何意,董俊狞笑道:“窦老贼要来了,咱们就吃窦老贼,哈哈哈……”守军回过神来,汗水泪水的狂笑起来:“过年要吃窦老贼!”只是毕竟人少,声音淹没在要进城过年的窦军吼声里。
窦建德挥着粗壮的臂膀,手持黑玉乌金刀冲在最前,冲到云梯底下,拨开一个被杀顺云梯滚下来的军士,顺着城墙往上爬,避过利箭,一块石头砸中左臂,尚好,石头不大,大概守军连墙角石也供应不上了吧!终于冲到云梯顶部,才把头伸出去,只见一个血葫芦般的将军也冒出头来,对着他狂笑,窦建德一阵心悸,征战一生,猛将见过不少,如此坚毅的将却没见过,那将正是董俊,他疯狂的笑着,吼道:“弟兄们,窦老贼在这儿!”城墙上,守军兴奋着,大吼着:“活捉窦老贼,过年要吃窦老贼,”无论兵卒小将,不管不顾把兵器,石头甚至鞋子全往窦建德招呼,今日,已无生路,即便死了,用窦老贼垫背,死也值了!
窦建德虽然勇猛,又怎能招呼得住,被打得失了脚,如坐滑梯一般“砰砰砰”从云梯上梭落下来,还是有亲兵拼死替他顶了一块大石,不然只怕交代在这了。看着已经抱定必死之心的守军,窦建德一声感慨,回头道:“撤军,过年……”
除夕,董俊未死,身边也还有五千兵士未死,他们的除夕就躺在城墙上过,身边堆满尸体,他们就躺在尸体堆里吃饭和睡觉,清晨,经过昨日浴血奋战,全身早已包裹上血浆,此时经过一夜,血浆干硬起来,全军如同又加了一层血的铠甲,把脸手都包裹了个遍,窦军又在排兵布阵,今日自然会如昨日一般炮弹伴着旭日飞来,然后是不死不休的厮杀。董俊回头道:“弟兄们,咱们死定了,要死也死个轰轰烈烈吧!”一个兵卒接道:“将军放心,老子今日不死,还要杀一天,明日再死!”董俊大笑:“好,好汉子,好兄弟!”
昨日的时辰已到,窦军的炮弹却未飞来,城墙前的大军也纷纷转向,向另一个方向摆去,原来是窦建德军探哨打探到洛阳援军十来万,正在赶来,已只有三五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