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了?”
听了赵熙凌的问话,陈柳生梗着脖子点了点头,他将手藏在身后摩挲了一会儿,最后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里面只剩下坚定。
“您送我走罢。”
说着陈柳生递上一张布帛,那是赵熙凌买下他后还给他的卖身契,他说:“这卖身契您留着,往后您若用得着小的,小的还是您刚买下的那个阿福。”
小郎君的背挺得直直,半点也没有卖为奴籍的卑微懦弱,端的是光明磊落。
赵熙凌沉默地看着递到眼前的那布帛,那不是什么好布帛,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却是穷极一生都用不上的好东西,往常的卖身契都是拿块木板刻了了事,好一点的会有快竹板,就是这样一块布帛,一张木片,决定了人的一生。
一个人的生命可以买下,但心却不是这样“一纸契约”能够留住的。
赵熙凌一转身席地而坐,裙摆在身边散开,自有一番洒脱风姿,她一摆手:“我要这做什么呢,这东西留着也没用,倒不如洗洗干净做块帕子给你带走。”
陈柳生不听,固执的伸着手,抿着唇,眼睛直直看着赵熙凌,仿佛赵熙凌不接就能一直伸着似的。
赵熙凌是修道之人,心性岂是陈柳生这样的孩子能比,两人对视片刻后,陈柳生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将那布帛好生卷了塞进衣襟。
“您不要这卖身契,那我便暂时留着,若您什么时候要了,什么时候便叫小的还您。”
赵熙凌被他这一板一眼的语气逗笑,觉得他实在有趣,笑问:“你这话是与谁学的?”
陈柳生一下子红了脸,低下头去,赵熙凌眼神好,当即就看到小郎君眼睛里一瞬间闪现的泪光。
“我见阿翁与大老板讲话便是这样,不行么?”
“我不是你的大老板,你不必与我这样讲话。”
“不,您有我的卖身契,您便是我的大老板,先前阿翁待的庄上,那老板便是这样说的。”
陈柳生执拗的很,一点都没将赵熙凌的话听进脑袋,赵熙凌简直都想撬开他的脑瓜子看看里面是不是灌满了石头蛋子,晃一晃还能撞出声音的那种,这小孩实在是个老实还不晓得变通,但好歹往后不是自己带着他,若是在医家那等与世隔绝的地方左右也吃不了太多的亏。
赵熙凌看着陈柳生直摇头:“你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们便动身罢,医家之人隐居齐国,秦与齐之间隔着韩魏,想要过去快马也得两三个月。”
“您……您不是……”陈柳生嗫嚅着唇,似是想说些什么。
赵熙凌一挑眉,抬眼望他。
陈柳生一句您不是会飞么?卡在喉咙里不知该如何说。
说吧,这话听起来自己实在是有点蠢。
不说吧,这疑问萦绕在心头,一个人会飞为什么要骑马呢?
陈柳生小小的脑袋有大大的疑问。
赵熙凌看着这小郎君自己把自己闹了个脸红,忽然之间福至心灵,但她灵力散尽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说。
陈柳生虽然是个老实的,但若有人见他好说话便从他口中套取自己的消息,那她便是有苦都说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