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前车之鉴,陈松丝毫畏惧。他大步入院,呼喝道:“吾乃贼曹,奉令而来。姜家人何在?”
他这一副无礼的姿态,让周澈暗暗捏了一把汗,看了一眼站在院外的诸恶少年,忙也快步跟进,手放在了刀柄上,小声对周仓、裴元绍说道:“多加小心!”又扯了扯韦强道:“保护好刘君”
刘需听到诸少年因之而起的骚动后,不由面色微变。
里长对陈松说道:“陈君稍等,容卑职将姜父请出。”
屋门是关着的,不等里长过去,“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少年扶着一个老者从中走出。周澈认得,正是姜俏和姜父两人。
姜俏面容苍白。姜父双眼红肿,也许哭得太多,眼珠浑浊,这会儿由姜俏搀着胳膊,好像路都快走不成了,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昨天见他时,还没觉得这么老。
周澈迎了上去,搀住姜父的另一边,轻声说道:“二兄误杀老胡,……。”
姜父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亭部莫再隐瞒了。”一语未毕,老泪纵横,涕泪横流地说道,“老身虽是乡下人,也知杀人者死。只是苦了俺的仲郎,……。都怪俺,都怪俺,为什么要告诉他被老胡屠夫辱骂呢?”
“尔即姜父?”
姜父颤颤巍巍地要下拜。
陈松虽耿直刚严,但非为冷血,尽管恼怒姜枫朋党,但见他此时模样,却也不肯让他下跪,说道:“诏令:七十岁以上的老者,入官寺不趋。你虽尚未授杖,也不必拜了。”
汉家制度以孝治天下,“授杖”,七十岁以上的老人会被授给一根鸠杖,是身份的象征,以示尊崇。
周澈和姜俏将姜父扶住,免了他的跪拜。陈松问姜俏:“尔为何人?”
“在下姜俏,姜枫是在下兄长,拜见陈君。”
这次姜俏下拜,陈松就不拦了,问里长:“姜枫尚未婚配?”
里长恭敬之极地答道:“是。”
没有婚配,就无“妻、子”可封。陈松对刘需说道:“刘君,请封其家产。”
刘需担忧院外少年,巴不得早点封完了事,当即和里长去到屋内,逐一检查、核实、确定。
陈松没有掺和。他转到院门处,负手雄立,蔑视院外诸人。诸少年观其形容,自觉受了侮辱,一阵阵的骚乱,好几个人握住了剑柄,但终究没有人挑头上前。
姜家家徒四壁,家产不多,很快,刘需等人核查完毕,出来说道:“姜家计有:一宇二内,各有户,床、榻等器具若干,院中桑树一棵。”问里长,“对么?”
里长说道:“对、对。”
刘需复问里长,“姜家是否还有其它应被封守而你们遗漏的,或者藏在别处、没有进行登记的?如果有,你要获罪的!”
里长答道:“该封守的皆在此处,并无别物。”
刘需说道:“那这些东西就移交给你了。你安排一下,找人轮流看守。等待县中新的命令下来。”
里长齐声应是。
“封守”的整个过程便是这样,等回去后,刘需据此写一份爰书,上交长官,工作就算完成了。他问陈松:“陈君,事已毕,可以走了么?”
“姜枫仗勇力,勾结朋党,擅作威福,闹市贼杀,罔顾国法!杀人后又逃窜江湖,亡命山林,这种行为是需要严加惩处的!依照法令,需将其父扣押亭舍。”
刘需、周仓、周澈诸人都是一愣。
刚才和游侠对峙时,陈松还说“谁说要牵连姜枫的父亲了”?怎么一转眼就变卦了?周澈转顾院外一个个怒形於色的少年们,心中了然:“必是因此”。
周仓陪笑说道:“姜父年高,……。”
“按照法令,七十以上触犯律法,不是诬告、杀伤人的,不得系拘。他有七十岁么?”
“虽不到七十,但昨晚染恙,……。”
“恙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