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何计策?”张修自是不相信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黄巾小喽啰能出什么样的主意,起初只是不屑,不过在吴焕详细讲解之下先是一阵诧异,越听到后面却越是胆战心惊。
作为天师道的师君,曾经是何等的杀伐果断,对于各种生杀予夺命令本已见怪不怪。但跟吴焕这样的黄巾喽啰不同的是他将这些个人命皆当成了数字,无需亲力亲为自有鬼卒去操办,故未曾亲身体会到腥风血雨之残酷惊悚。
如今听到吴焕绘声绘色描述其间各个细节不由毛骨悚然,再联系到自己当下处境,对赵家的怨恨之意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心中竟隐隐泛起兔死狐悲之感。
“师君,此法可好?”好不容易将整套计划讲解完毕,吴焕口干舌燥之余便借着问询之机抬头瞄向张修,看到后者仍处于极端惊恐当中,嘴角露出不经意的抿笑。
很明显恰才透露出的杀戮细节乃是刻意为之,明面上是在替张修泄恨,实则在借机警示,若是张修胆敢轻举妄动便是同赵家一个下场。只是这些个意思在场的鬼卒自是无法揣摩理解。
吴焕乃至程义都非常清楚,此番他们幽禁的对象乃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天师道师君,骨子里自是桀骜不驯。且己方行的乃是谋逆之事,本就在刀口舔血,随时都有可能万劫不复。若是能寻机震慑其心使之不敢轻举妄动,当然不介意多加一道保障。
“师君,师君……”见坐于主位上的这个师君仍沉浸在惊悚当中未作任何回应,吴焕便又轻声提醒道。
“哦?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张修犹如从噩梦中惊醒一般,似在梦呓,又似在喃喃自语,根本就没有复仇带来的一丝一毫喜悦感。脸色一片惨白,豆大的汗珠自布满皱纹的额头渗出,昔日如松柏般挺拔的身躯显得尤为苍老,仿佛一下子步入了风烛残年。
“想必师君先是过于操劳攻城之事,而后入了赵府又受了些惊吓。看来眼下需要找个僻静的屋子清修静养。”程义突然间发话道,明面上似在问询,但语气中却是透露着如同命令般的不容置疑。
哀莫大于心死。张修面如死灰瘫坐于主位,一直以来步步为营,处心积虑谋得的师君之位已宣告名存实亡。早些年间将张鲁禁锢于宅院之事居然也落到自己头上。心中泛起的强烈不甘驱使着自己竭力挣扎,意图摆脱掌控,却在接下来的那刻感受到右手手臂被一只布满老茧,散发出浓烈戾气的粗手用力托住。转脸一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起程义已行至身旁,虽面露恭笑,眼神中却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狠厉之色。
“师君,去赵府找间空屋休息如何?”程义那如同狱卒驱赶人犯般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张修丝毫不怀疑若是不能顺其意,只怕下一刻便会遭遇不测。自己清修半生,本已将生死看淡,因桀然的秉性在心底驱动起无数次玉石俱焚的念头在最后付诸于行动之际却愣是被生生打住。看淡生死,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