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墨竹提醒后发觉语兮伤势的明霍越发心焦起来,他没心思再留或争辩,只想让语兮尽快接受治疗,不让她的情形继续恶化。
眼见自家儿子要带女子离开,惠贵妃胸中愤懑,不满儿子的糊涂,不悦女子的手腕,更让她越发想起脑海中一幕幕不愿再想起的画面。
冲着儿子转身欲行的背影,惠贵妃扬手喝道,“你给我站住!”
明霍脚下微顿,神色不变,甚至不曾回首看一眼自己的生母,“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言罢便再无留恋的开道而行。
惠贵妃怒极,受不了儿子这般的违逆自己,撇开搀扶的嬷嬷,急急几步上前,看也不看拦在她和明霍中间的墨竹,抬手就挥了出去,“霍儿!什么样的女人你得不到,何必执着在她这么个肮脏的女人身上。”
“她已嫁人生子,她还是叛臣之后!除了一张脸,她有哪一点比得过你如今的王妃,你未来的皇后!”惠贵妃皱眉扫向抓住她手腕让她那一挥没能除去阻碍的墨竹,口中话语不停,“这种女人就是个祸害,应该早早除掉,才能”
“才能什么?”明霍阴沉着脸转过身,偏了偏头,示意墨竹近前来。
墨竹得令撤手,一面戒备的盯着华服贵妃,一边缓缓后退至明霍身侧。才刚站定,就见明霍双臂冲他面前一送,心下一惊连忙伸手去接。原来是明霍为了避免挤压到语兮可能脱臼的左臂,没选择面对面交接,而是将语兮稍稍抛起,以期墨竹能从不加深伤害的方向来承接语兮。
“把她带回去诊伤,让所有当值的御医都去倾月宫外守着。治不好,当心他们的狗命。”明霍跨步挡在墨竹和语兮身前,一双凤眸冷冷直视面前神色惊诧继而恼怒的他的生母,“你选的儿媳妇,你自然喜欢。可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真正肮脏的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说她!”
虽然明霍有心减缓她的伤痛,可已然刺入深处的足底小针以及伤势复发的左肩,都让语兮所承受的痛楚在持续加深。她感觉到自己唇上的鲜血逆向侵蚀着她的咽喉,她不想再逼迫自己不去叫喊,但她也不愿让人说她是在故意示弱。
或许即便她一声不吭,有心之人,不喜她的惠贵妃一样会认为她是故意表现成如此让明霍牵挂,可那是旁人的想法,她只想遵从自己的本心。
而现在,不管是她身上的伤还是她这个人,都成功挑起了明霍和他母亲之间的矛盾。她的目的可说是达到了,尽管代价不低,但只要他们有了裂隙,祁轩的胜率就一定更高。
彻底的屠杀是最快最永绝后患的方式,可那要背负起来的,是不知要用多久才能挽回的朝臣倾附,百姓拥戴的局面。
语兮确实是打着这样的打算踏入了瑶光殿,她要搅乱他们的防线和阵脚,却没料到她的随机应变并不能阻拦一个铁了心要置她死地的人。
还好,还好墨竹求援得及时,还好,还好自己支撑得够久,还好,还好明霍到底是来了。
“咳咳咳”
不愿在此刻出声的语兮偏偏被自己倒灌的唇血呛住,一阵咳嗽,逼得还要责问的明霍转首斥道,“魅影,还不快去!”
本就是因为指令的关系才陪伴在语兮身边的魅影可说是对语兮本人并无多少关切,但他既领命护卫,就有他的职责在身。虽说是为了通知明霍回宫,可终究也是擅离职守,让语兮落在旁人手上受此磨难,心中不觉有愧。
留下是因为魅影觉得此事与他大有关系,但既然明霍此刻心里优先的是让语兮离开,命御医为她诊伤,他也只好先将自己的情绪放到一边,蹙眉躬身,转而带语兮离开。
瑶光殿内如今只余母子二人和贵妃身边的贴身嬷嬷,没有特意掩上的殿门随即灌入外间生冷的寒风。
明霍一瞬不眨的凝着眼前喊了多年母妃的女人,忽而扬唇笑了笑,“找不到话来反驳我对吗?”
离开女子的轻咳打乱了惠贵妃的步调,她不是没有话说,而是经那一打断,一时忘记了自己方才想用来辩解的话。儿子的笑有些刺痛她的眼,一如当年的某人,吸引她,占有她,然后抛弃她。
惠贵妃摇头甩开脑中出现的记忆,张了张口,“霍儿,我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明霍闻言轻蔑一笑,逼近一步再问,“你确定这其中没有一星半点是为了你自己?”
“我幼时你是如何逼迫我的?你是为了什么目的才把我推到父皇面前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明霍说着手袖一扬,指向殿中的某个方向,“就在那里,你知道我看到过什么,听到过什么吗?”
惠贵妃下意识顺着明霍指引的方向看去,初时并未反应过来,可当她的眸子稍稍转过,她忽然明白过来明霍指的是什么,“霍儿,你”
“在别人面前装装慈母也就算了,在我面前,你不累吗?母妃!”明霍直接打断眼前女子的话,太多的东西在他幼时就已颠覆,现在再来解释,再作说明,已经毫无意义。
他曾经万分感谢那个在他孤独的夜晚,每每看顾他,费尽心思替他调理身子的母亲。可后来的后来,她变了,变得判若两人,让他再无温暖,只剩煎熬和对权利的追逐。
曾经的孤独和落差让明霍的心性有所改变,而当他将自己包裹,坚强自立之后,他不再奢望母子亲情,但能通过这层关系获得的帮助,他也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