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似道家八卦图的庄子,没有关中地区常见的黄土夯实的院墙,更别提茅草上糊了黄泥的屋顶。
排列有序三开间二层小楼为主体的院子,清一水的砖石结构,统一刷了红漆的厚重的门窗透着喜气。
墙角屋檐横平竖直,四方四正的模样实在说不上雅致,俗气!绝对俗气。
可庄户们就爱这股子俗气劲,瞅着毫不花哨结结实实的宅子,心里踏实,琢磨着怎么也能住上三五辈子人,想想往后一二百年子孙守着庄子,好日子过着,心里就更踏实。
大管事马周回到办公的小院,推开院门,屋门口蹲着的三十来岁的方面大汉看见马周,腾的站了起来,神色拘谨的弓腰迎了过来,
“大管事,小主母交待章程了吗?!”语声里显露着不安。
马周苦笑着劝道;“老刘呀,你还是先回去等消息,老是蹲在这也不是个事。”
“大管事….”汉子再要求肯。
屋里响起粗豪的话语声打断了汉子,“木头疙瘩,别泼烦了,大管事让你进这院子都担着责呢,咱这庄子行的是啥规矩你也多少能知道,都是军伍汉子,大管事跟你讲人情,你也要知道孬好,没个深浅,让大管事为难。”
刘木头回头瞪着关着的屋门,一脸的恶相,嘴里无声的骂道;“死老雄,狗日地,吃香喝辣住新房,老瓜怂净说扯蛋话。”
扭过脸,凶厉的黑脸瞬间笑容满面,“听大管事的,我这就回去等。”
看着刘木头走出院门,马周苦笑着摇着头。
方脸大汉刘木头是这次跟随太子殿下西行的随从之一,来找马周却不单单为了他一个人。
陛下从各大将军府为微服西巡的太子李承乾选调了一百名随从。
来自各大将军府的一百名随从,随着太子西行归来,自发的分成了两派,多数依旧是回归了原来跟随的将军,剩下还有将近三十人,回原将军府禀明了情况,要求投到皇庄里来。
陛下给太子要信得过的人手,找的都是出生入死追随自己打江山老秦王府家将,部曲要追随少主公自然没有阻拦的理由。
刘木头等人来了农庄求见小主母张瑶,张瑶和大伙也算是一路同行有着生死交情,可是这皇庄,兼且少庄主设计八卦庄时曾经说过,一百二十套宅子,最里面一圈八套留给主家,第二圈再给办公,食堂分出去四套,剩下一百零八套宅子,全庄一共就只能有一百零八户人家,添丁加口门户大了,尽可以分户到庄外谋生活,庄内户数以后也不增加。
两头为难,没办法,张瑶只好先把人收留在办了新居的庄户们以前住的后山边的旧院子里,等着李承乾回来自己处置。
二三十个血气方刚的汉子每日里吃饱闲着没事等消息。
恰好少庄主又莫名其妙停了庄子里的买卖红红火火的水泥窑,忙碌了三年的庄户也轮着班休息。
素来忙碌紧张的农庄陡然多出了大量的闲汉。
人闲事非多,还都是军中的好汉,嘴笨,话少,手脚麻利。
两下子都是好汉,看不顺眼,手底下见真功夫,一次鼻青脸肿的交流分不出雌雄,就多来几次。
新来的家伙和老庄户们的交情也打出来了,大管事马周可受不了这样攀交情的方式;庄子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暗都藏着什么秘密,太子殿下的心腹大管事马周心里一清二楚。越是清楚越是害怕出了纰漏。
组织严密的庄子有了这群人就是一个巨大的不安定因素,必须尽快厘清投靠庄子的这批人。
能够随意出入大管事马周房间的庄户只有三个人。
庄户自己选的头领红脸膛一对金鱼眼年过半百的老陌刀手雄大海,小主母张瑶的死忠长枪手端木黎,以及李承乾的近卫独眼神射手张桐。
这会在屋里等着马周的就是留在庄里的老雄和端木黎。
等着马周把一杯凉茶大口喝完,老雄关切的问道:“小主母怎么说?”
别看老雄刚刚出声轰刘木头,内心还是想留下袍泽弟兄们。
马周一脸的苦涩,看着老雄,叹气道;“哎!大公子发话了,规矩不变,自己想办法。”
“哦!”端木黎浓黑的一字眉皱的连成一道,“自己想办法!大公子这是让谁自己想办法?”
马周手指指老雄,又指指端木黎,最后指着自己。
老雄摊开双手,鼓着大大的金鱼眼,很是无辜的说道;“大公子这不是难为人吗!我们有什么办法可想?”
马周盯着老雄促狭说道;“你外孙、女儿、女婿咋进的庄子?”
“我哪个…我就一个女儿,女婿倒插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