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在这样一种状态下重遇尚忆知。在我肩侧挨了一刀将养了一个多月后,算上他离家赶考便是两月有余。
如今的尚忆知确如我和之前那些看好的人所言,他的卷子被判为了甲等,最后于金殿上因着相貌堂堂并言辞得体直接被钦点为当科状元郎。
直入翰林院领了承旨一职,虽说看似职位不高却因为承旨本身就是近身帝君之人,
而我,好容易养好了些许身体就舟车劳顿被押入了帝京,于三司会审之际的公堂之上,与他面见了。
仿似梦圆千年一般,我看向了满脸肃穆穿了一席红色圆领官服的尚忆知,他没有看我,只做庄重的神色翻阅着桌案上与我有关的卷宗。
不过我知道,因为此前重伤并没有实质的审问,卷宗上也不会有特别多的内容。但是,尚忆知自我被押入公堂之后就只将视线落到了卷宗之上。
我不知道,他这样的行径究竟是源于厌恶我这个行径本身还是别的什么。
素来我都不是个爱哭的性子,便是初入师父座下被他的样貌吓哭过,终究也是将近十年前的过往了。
自此之后我就极少再回落泪,这世间本没有我恐惧的东西。
只除了那时候在端阳郡的驿馆内,我知道自己可能会中毒,那时候因为恐惧未知的死亡而再度掉了眼泪。再接着,便是被官差在县衙内砍伤之后,重伤苏醒之际,因为我痛得实在受不了,哭着再度入睡。
现下,跪在堂下我看着尚忆知那副与我全然不相识的肃穆样子,便是不自觉又一次涩了眼眶。
恍惚间我更是忆起了彼时初见尚忆知,他一袭鸦青色的曲裾,虽不过十岁稚龄却已然存了儒雅的书卷之气。我那时候还不知道许人家是什么,被大人带到了他所住的后院在初初的怔愣陌生之后倒是活跃起来,与他欢乐道:“忆知哥哥,什么是定亲啊?”
“定亲……”被我的问题惊到了,尚忆知青稚的脸上流露出了迟疑之色,缓了缓才道:“这定亲应当就是两家人互许百年好合,生死执手。”
实际,我想那时候的尚忆知也是不知道那是何意的,不过端的是照本宣科罢了,而且还不小心宣错了。实际上的定亲,并不需要这么多人的参与,只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索性我那时候也是年幼,即便他与我胡扯瞎掰我也断然不会发现什么。
不用爹爹交代,我那时候也自然对尚忆知有天然好感。毕竟他温文有礼,儒雅矜持,便是与我那生长的小村庄里那些头只会在田间疯跑抓鸡斗狗的混小子截然不同。我喜爱看他挥毫泼墨时候的洒脱,也愿意陪伴他研读那些关关雎鸠的诗经。
除此之外,尚忆知当然也不是个专注在书房的呆子。他也是会游戏的,只是他玩的那些游戏与我自小熟悉的那类瞎玩闹并不相同。尚忆知玩的是投壶,除却极有趣味性外亦能锻炼臂力和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