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渊之把姚先生安置在外院的正房中,方便两人的交流。杜玉清发现他们两人在一起的确有有谈不完的话,每天高谈阔论,时常相谈甚欢忘记了时间,直到惊觉时才发现已是深夜,杜渊之就在外书房的耳房里安置了一架床榻,方便自己时间晚了就在此休息。随着姚先生的到来,渐渐地就有越来越多的人不时前来拜访,杜府就常常高朋满座,尤其是杜渊之的沐休日更是热闹,来宾的身份也很复杂,里面除了和尚、道士,有时还有三教九流,真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杜玉清很喜欢这种气氛,聚会时他们或谈论天文地理、国家社会;或诗词歌赋唱和往来;或讲些民间的奇闻异事…件件对她来说莫不是新鲜有趣的事儿,在做完功课后常常躲在父亲临时休息的耳房里偷听,后来渐渐大胆了,索性换上男装混在人群后边旁听。久而久之来宾们都知道杜家有一位前来投靠的远亲杜五公子,虽然木讷羞涩,目不视人,却恭敬有理,勤奋好学,让他们颇为喜欢,悉心指点。杜渊之哭笑不得,刚开始阿杏躲在隔壁偷听,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有看见,但她竟然得寸进尺,换上自己的旧衣,混在一帮大老爷们中间,这就让杜渊之有些为难,他虽然理解阿杏这是为了可以更清楚地听到别人的观点言论,看到别人写字做画的起承转合,一句话,还是因为想要上进的好奇心。但规矩就是规矩。
杜渊之把杜玉清叫到跟前,看到她明亮清澈的眼睛,想起她在聚会上那如饥似渴的眼神,杜渊之心中一软,只好和她说:对世界的好奇心是好的,但太多的猎奇会干扰她一门深入的学习。和她约法三章,除了他的沐休日不许她再出席他和朋友们的聚会,但杜渊之也答应,以后他沐休日出游的时候尽量会带上杜玉清。杜玉清雀跃。
因为刚开始杜渊之和姚先生说好只是给自己子女在他们学业上指点一下,杜玉清的学习还是以自学为主,除了自己每天固定的经典吟诵,其余就是读一下姚先生开的书目。遇到不懂的问题时,写下来过几天统一找姚先生答疑。
而阿志的学习也是以私塾为主,断句、背诵、描红一个都不能少,隔个几天到姚先生这里考校指导一番。杜玉清发现姚先生对阿志非常有耐心,教学方法也和一般的私塾先生不同,通常的教学是先生会告诉孩子们在哪里断句,一句一句教他们背诵,然后第二天就考背诵的能力,背不过的就拿板子打手心。根本不会给讲解背诵的内容,提倡的是读书百遍其义自见,除了多读,就没有其它法门。
而姚先生会给阿志做简单的讲解,语言生动形象,有时甚至拿笔在纸上画出图形,帮助阿志理解。阿志理解了文中的意思,背诵起来就容易快捷多了。尤其是在讲《千家诗》时,姚先生让阿志反复吟咏后,干脆让阿志把自己理解的诗中意境和感受画出来。尽管阿志画得笨拙幼稚,姚先生却总是不乏赞誉之词。有时在阿志的画上添两笔,使得画面更生动,有时干脆说阿志画得比自己更好,想象力更丰富什么的,姚先生自己另外画个什么鸟儿雀儿什么的送个阿志奖励一下。
杜玉清想了一下也就明白了,《千家诗》诗句很多都形象生动,富有画面情趣,用形象来表现是一举两得。既让阿志容易记忆,又锻炼了他的绘画能力。这让杜玉清都觉得兴趣盎然,也读起《千家诗》来,姚先生指导阿志时也一起跟着学习了。
因为杜渊白天要上衙门办公,阿志要上私塾,渐渐的杜玉清陪伴姚先生的时间变得最多。开始时,不过是杜玉清三五天把自己的书画作品拿去给姚先生指导点评一番,或者是遇到书中不懂的问题请教姚先生,待到姚先生发现杜玉清不仅在认真地背诵四书,并且已经把《史记》《左传》等都通读了以后,便给杜玉清开了一个书目,要求精读、泛读的书籍列了一大堆。到后来发现杜玉清竟然每天都能够仔细地完成自己交代的课业不禁大为感动,白天左右无事,索性拿出上午半天时间每天给杜玉清讲起课来,一三五讲经,二四六讲其它。系统地传授杜玉清学习。
经从《诗经》开始。
姚先生说:孔子教弟子,首先是学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又说:“《诗》怨而不怒,哀而不伤,此中庸之道也。”
姚先生讲解第一篇《关雎》时,他说道:“《中庸》说:‘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极其至也,察乎天地。’对世界的认识要从阴阳开始,人的修养就要从懂得男女相处之道开始。古人讲男女修养最高的境界是,男子要修炼成为君子者也,女子则要修为窈窕淑女。窈窕者,幽静闲远者之意也;淑女者,贤良美好之女子也。窈窕淑女者,是不论风吹雨打都能够理智面对;不论顺境逆境都能够娴静适意,仰望星空的美好女子(闲的繁体字是“閒”,门中望月)。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德配君子,安闲幸福。”
窈窕者,幽静闲远之意也;淑女者,贤良美好之女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