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问你,喻藏锋那名义上的父亲,现在怎样?”
古徹凝眼看向南宫桀。
“你觉我会做出那等禽兽不如的事来?”
“你觉自己还不算禽兽?”
“直到现在,他们也不知事情真相。”
“他们不知,你就觉自己不错?”
“曾经我也心生愧疚,可不管过五年十年,他们都不曾再生过孩子。我留给他们的,一直都不是祸患,而是希望。”
南宫桀摇头。
“我从未见过像你一样厚颜无耻的人。”
“多谢谬赞!”古徹点头道,“你可知这二十年,我都做过些什么?”
“你让他们一家三口不受欺扰,还是让他们衣食无忧?”
“我曾想过让他们搬离小山村,想让喻珏外出见见世面。可那家伙总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所以能做的,其实也不过你所说那些。”
“我实想不到像你这样的人,竟会允许另一个男人和你共享同一个女人。”
“她是喻珏的,并不属于我。”古徹摇头。
“所以到得最后,纵是喜欢,她也不过你一个留存血脉的工具?”
古徹很是自然地点头。
“我很久以前就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我已再不做任何幻想。但对血脉的留存,我却不得不做。世间女人千千万万没错,但我想尽所有,还是只剩她一个。所以我从不觉她是个血脉留存的工具。”
南宫桀已远离身旁所有触手可及的东西,甚连坐下长凳,他也刻意控制着不让它和自己接触太实,他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会将身边所有东西都给震碎一空。
南宫桀怒,若是以前,他早已不管不顾的勃然而起,长枪前指,便会让身前古徹血流五步。现在,他却竭尽全力地控制自己。还有许多话没说,也还有许多想问的东西没问,所以他只能竭尽所能地控制。
“在我看来,你这一生中,恐是没有真正在乎过一个人。”
“不”古徹摇头。“接过笑谈刀那天,我也曾觉一生再无可能去在乎别人。可不管是喻藏锋那孩子还是喻珏夫妻俩,无疑都是我在乎的。而此三人中,藏锋在我心里的分量更是重到无人可替。你是从未有过孩子,所以不知孩子对他父亲而言是个怎样不可或缺的物件。你想忘,想心无旁骛地做些事,可他总能闯进你的脑海,让你不得不去想。你知道吗,在未见他模样前,我就知道他长什么模样。所以我才会不顾一切地来此,并要不顾一切的将那名声赫赫的江湖英豪掀翻在地。”
“烟雨楼前,你可从未表现过义无反顾、不得不做的模样。”
“因在烟雨楼前,我尚无十足把握能杀凌御风,更别说他身边还站有一个杨念如。”
“那现在呢,你觉能杀凌御风”
“不能”古徹毫不遮掩地摇头。“凌御风若还没死,那这江湖,恐是无有一人能再单杀他。”
“所以你觉他死了”
“不知道”古徹再摇头。“纵有许多人在昼夜不息地寻找,可也依然不见他消息。人是不可能不翼而飞的,我想,现在的他应正在某个地方静静等候着吧。”
“所以你不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我也在想,到底应该做什么。”
“可你亲见凌御风时,另一座相隔千里的城市,也有凌御风消息。你不笨,应能从中想到些什么。”
“其实我并非只为报仇而来。”古徹慨然道,“藏锋已经死了,纵我杀了凶手,他也不可能再活转过来。那我又何必要去单单为难一人呢我虽不是生意人,但我知道一和二,二和三的区别。江湖既是不能容我,那我便也不必再去容忍这江湖。所以我是在想,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让这江湖变成我想象中的模样。”
“你想象中的江湖,什么模样”
“你觉现在江湖如何”古徹抬眼看窗外。
“实是从未有过的乱。”南宫桀也抬头看窗外,江潮正涌,恰如现在的江湖。
“可它还不够。”
“怎样才算够”
“真正的钱塘江潮,你可看过”
“现在”
古徹抿嘴一笑。
“真正的钱塘江潮,势如千军万马直奔而来。声若雷鸣,浪如山。若是无物相阻,它便有冲毁世间一切的能力。”
“可它终是冲不过那矮矮的岸堤。”
“所以我想看到的江湖,要远盛于这真正的钱塘江潮。我要让它无人可挡,毁尽世间一切。”
“就凭你一人”南宫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