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本该是一种很轻松,很愉悦的事情。尤其是佳人在侧,玉掌凭灯,喝的本应该是更惬意,更温暖一些。
但是有些时候,有些场合,便是天酿的好酒,也要失上几分颜色。
此刻,徐攸坐在屋顶,听着房间内那老鸨急切的来回踱步声和下面不时传来的嘈杂,大概也便明白,他轻松的时候终究还是结束了。
世间最难得,受了名气累,苍颜苦裘白发坠,三更犹未睡。
他现在终究还只是个乐伶人,没有功名傍身。虽然鼓琴技艺高超,深得贵人喜爱。但是身份摆在那里,总归还是受不得如此多的高官贵族们的等待。
所以,他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很清晰。此刻他也只是轻叹了一声,便就准备下了楼去。
“其实,你便是不去也是没关系的。”
春三娘看着他不断变幻着的脸色,忍不住在一旁轻声劝道。她轻轻地帮他把额头上浮雪掸了下去,浅笑道。
“你本该是个逍遥浪子,又何必因为我,而把自己摆在了如此尴尬的地位。”
不错,人人皆知,在城北有个妙公子。他的琴秒,他的曲秒,他的人也秒,秒到了便是朝上的那个只知横眉冷对的女皇帝都会对他另眼相看,邀他与洛都最为耀眼的那朵娇花一同为那春来之际的殿试贺。
所以,这么妙的一个人,便应该是个很自矜的人。因为很妙的人总该有些傲骨,有些脾气。所以,他绝对不应该,或者说至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献艺。
因为这是那朝上人赐予他的名声,也是个绝不容轻辱的名声。
他自然也清楚自己的名声,所以他也明白,自己绝不该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轻易触碰那柄摆在他一旁的,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竹琴。
但是,有些时候,人总是会任性一些。
就好比现在,他也只是对着春三娘摇了摇头,便就正了正装,昂首走下了楼。
他不知道,那好似精明的老鸨的布置,也不知道,那些好似尊贵的女眷们的心思。
他只知道,他的琴便就摆放在他的一侧,而他只需要将手放在上面,便就够了。
……
鼓琴是一种美事,而听琴却是一种情操。
也许之前,其他人很难能体会现在那妙公子的名气到底有多高。
但是现在,便从这本该是坐满了男人的欢乐所中的女眷们,便也就能看得出这个妙公子,到底是有多么招人喜欢了。
就好比男人对于漂亮女人们的观感一般。女人对于男人同样也有一种心思,尤其是看到那些既有才华,而且又长得俊俏的男子时,心中总还是有着一些好奇的。
尤其这还是在离朝,这个总也是很风流的离朝。
所以发生这种事,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所以,徐攸见得底下那么多本该躲在闺中的女子出现在这里,心中倒也没有多少波澜。
他只是有些诧异的看着那个出现在他背后的女人,那个拿着洞箫,刚刚还坐在自己身旁的女人,心中多了一丝莫名。
也许,自己终究对她还是不够了解,竟是不知道她竟然也会乐器,而且还是这样一个很有趣的乐器,至少让他感觉很有趣的乐器。
女人与洞箫,似乎天生就并不是一个很完美的组合,因为洞箫总归还是太高亢了,也太悲凉,也太孤傲了一些。
一个娇柔女子,到底能否驾驭这种有些孤傲的声音,他的心中到底还是有些揣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