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阴风行云后，韩昶面前出现了一个城门，城门两边的城墙向两旁延伸不见边际，门廊左右一幅对联，上联：人与鬼、鬼与人、人鬼殊途，下联：阴与阳、阳与阴、阴阳永隔。没有横批，门楣正中间一块黑匾，上书“酆都城”三个金漆大字。

“先生，这便是真正的酆都城头鬼门关了，您且稍等，我去跟管事的禀报一声。”牛头阿喃侧身让过韩昶，抱拳作揖后便一路小跑进了那扇古朴雄壮大门旁的一个小门，而韩昶在城门口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也细细打量着城头。

酆都城城门由头道门和二道门组成，就像一个高高在上、极其庄严、需要瞻望的行政单位，在二道门与头道门之间有两盏灯火，一盏光亮无比、一盏昏暗黑沉，永远这么高高悬空漂浮着却纹丝不动。

第一层地狱与冥府接壤，面积最大，普通鬼魂进入鬼门关后在那盏昏暗黑沉的灯指引下往十殿而去。

“阿奈，鬼也会死吗？”立于鬼门关之前，韩昶直勾勾盯着那两盏灯，想像自己死后的样子。

“是的，无论凡间生灵死后所化的鬼魂亦或阴间的原生种族，都有寿命极限，也会因外力影响崩溃消于虚无……判官钟馗斩鬼为魇的典故您总听说吧？”

“钟馗？那不都是民间传说嘛？”

“传说很多是道听途说，但不都是假的，钟馗大人可是冥府数百位判官最顶尖的存在。”阿奈继续解释道：“赏善司魏征、罚恶司钟馗、察查司陆之道、阴律司崔钰，这四位大人并列冥府四大判官。”

如果牛头在场一定会情不自禁摸自己的脖子，阴间鬼卒也不尽是守法者，钟馗每年都会斩落几颗贪赃枉法、知法犯法的牛头。

“咦，那城门到现在我还没见它开过。”牛头去禀报上级领导这段时间，韩昶发现了些蹊跷。

“一般鬼魂包括我们自己这些鬼吏都是走小门的，您看！”阿奈指了指主城门左右几个说小也不小但相对较小的城门，其中两个门前正鱼贯而入的鬼魂长队正是之前黄泉路上那些素衣裹身、呆若木鸡的新死鬼魂，而另一些衣衫、打扮均与古人无异的鬼魂进进出出、络绎不绝，时不时还瞅韩昶两眼，以往生魂入境不能说没有，但真的很少，所以是个鬼都很好奇。

“那阴间造这个大门干什么用？纯摆设咯？”

“大门自然是用来迎接贵客的，哈哈哈！”一声粗犷豪迈呼啸而至，卷起漫天风尘。

“咿呀呀呀……”沉重的古铜色城门抖落灰尘缓缓开启，数十个鬼卒在后面使劲推着，一个身着大红蟒袍、虎背熊腰、身材魁梧、灰眸重瞳，一脸修得颇为整齐的络腮短髯汉子和一名汉家襦裙服饰梳“双丫髻”的少女站在门后大道正中央，与韩昶相隔不足百米。

“钟馗？”感觉非常眼熟的韩昶第一时间想到了钟馗嫁妹的传说，与眼前何其相似。

“先生，这位并非钟判，正是幽冥地狱的执掌者、第一殿阎君！”鬼女小声提示道：“您见过的！”

“第一殿阎君？还是我见过的……”韩昶诧异道。

“哈哈哈，无妨无妨，今日贵客来访、格外喜庆，特意换了身红袍倒让贤弟误会成老钟了！”刚才听韩昶说到钟馗名字时稍微楞了一下的豹眼狮鼻汉子忙不迭大笑道。

“鬼女族阿奈、牛头族阿喃拜见秦广大王！”从小门返回的牛头赶紧回来和鬼女一起拜倒在秦广王面前，刚才他只是禀报了酆都的城门官，谁料那个小鬼头二话不说竟直接请出了顶头上司，虽听鬼女说韩昶身份尊贵，但没想贵到这个程度，着实大出意料。

“秦广王？”韩昶不可思议中先用上了敬语，可听对方声音总有些耳熟。

“嗯，世人皆这般称呼，贤弟却是不用。”韩昶正琢磨着要不要像牛头、鬼女一样拜倒时，秦广王瞬移至他面前举手遮住了大胡子，一边还调皮地眨巴着眼睛。

“老蒋！兄长！”走到近前，韩昶才惊奇地发现来人正是不久前刚认的便宜哥哥，说实话，他原本估摸着蒋徵在冥府中担任着一官半职，却没想到竟是贵为阎君。

秦广王姓蒋、名徵，字子文。

“呵呵，愚兄忝为冥府一殿之主秦广王、执掌幽冥地狱。”也就难怪他敢在韩昶面前夸口其学识渊博了，试想这一狱间还有谁能比他更了解这个世界呢？

“这位是……”看秦广王背后的少女腼腆地伸出半个脑袋，韩昶出于礼貌问道。

“舍妹青溪！”秦广王让开半个身位：“青溪，这位便是我说过的韩先生！”

“生魂？鬼女？”闪动着刘海下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少女突然从秦广王身后蹦出来，凑近到韩昶与高了自己半头的鬼女跟前用鼻子嗅着，倒把他们吓了一跳。

“贤弟见笑！”秦广王一边跟韩昶介绍、一边装模作样教训着妹妹：“青溪，莫失了礼数！”

“你好，韩哥哥！”古灵精怪的女孩吐了吐舌头说道。

“不客气……叮铃铃叮铃铃！”韩昶刚想再说些什么时，身边突然响起了清脆的闹铃声，尴尬地摸出手机却发现早已没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