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郝仁就默默地坐在火炕旁边，一言不发地用火棍拾戳正燃着的火堆。

半盏茶之后，郝英揉着朦脓的睡眼，从里屋走出来。看到郝仁的时候，她惊呼道：“哇，小仁，你起得好早！”

“嗯。”

“小仁，今天是赶集的日子，我们快点去找大眼，大牙还有竹竿吧，到时候卖鱼汤还要他们帮忙呢！”

“嗯，好。”说完郝仁就转身走了。

郝英错愕地看着郝仁的背影，轻声嘀咕道：“小仁好奇怪啊，他今天怎么这么冷漠？哼，坏蛋，英子才不稀罕和你说话呢！”话虽如此，她眼角还是挂上了一丝担忧。

接着的时间，郝仁心不在焉地走着，即使郝英和他说话，他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复着，气得她牙齿都快咬烂了。两人走得其实也不慢，没多久就到了村口。当两个人走到村口的时候，其他三个人已经在站在那里了，他们的手里还拿着一口锅，而郝仁和郝英分别掂着两个空酒坛子和一个长勺子。

大眼看到两人到了，连忙凑上去讨好道：“小仁，咱们快点去弄鱼汤吧，拿到市集卖了就有钱买桂花糖吃了！”

“啊，喔，好！”

“小仁，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好了，我们快点去煮鱼汤吧！”

大眼摸摸脑袋，纳闷道：“奇怪，他这是怎么了？郝英，你知道你弟弟怎么了吗？”

郝英白了他一眼，气愤地说道：“鬼知道咧！我才不关心他呢！”

“他们今天火气怎么这么大，这是为什么？竹竿，你知道？”

“鬼知道！”

走了不到十分钟，郝仁一行人来到了他们放养小鱼的秘密基地。

鱼富含胶原蛋白，肉质也很好，无论是什么时候它都是比蔬菜金贵的东西，在这里自然也不意外。不过河里的鱼都是小鱼，没有大人愿意浪费专门去捉，因为一天内捉的鱼还不够一个人一顿吃的。

没人舍得拿大鱼煮汤，而指头大的小鱼又没有大人愿意去捉。初来乍到的郝仁从中闻到了钱的味道，他号召其他四个人捉小鱼，他则把这些鱼熬成汤，拿到市集上卖，然后大家分卖鱼汤得的钱。

效果出人意料的好。在其他小屁孩还在把五文的压岁钱当命根子的时候，他们五个人已经可以在七天一次的集市上随意买一些零嘴，这更是让其他四个人对郝仁惟命是从。

郝仁不止一次庆幸自己是农村长大的，野外的紫苏、马齿苋、荠菜、面条菜等各种野菜和调料他都认识，并且还学过怎么熬汤。虽然鱼汤的味道没有21世纪那么好吃，毕竟没有味精和酱油什么的，但赶集的人走了六公里的路，如果能喝上一口新鲜的鱼汤，他们是不会吝啬区区三文钱的。

没错，这地方类似精通不发达的元明时期，赶集是十里八乡的老百姓约定一个地方、一个时间，然后走上一个小时去赶集，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

五个小家伙不是第一次煮鱼汤了，因此分工明确，三下五除二地把小鱼塘的鱼抓起来，放到锅里。另一边郝仁也抓了一大把野菜和天然调料，洗去泥、掐掉根，径直扔到锅里。如果是平时，他肯定会感慨大自然的慷慨，但现在他只想着爹娘昨晚的对话：“爹和娘似乎要挑明我的身世了，我现在应该怎么办，难道只能听天由命吗？沃五，你能不能出出主意？”

“宿主，我觉得你可能想多了，事情应该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糟糕，”沃五理智地分析道，“如果真的要放弃你，你的养父母早就挑明了，但结果却是你现在还和他们住在一块儿，这说明他们不是冷漠的人。”

“希望你说的对！”郝仁仍然忧心忡忡，但却理智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竹竿人如其名，瘦得风一大就要被吹走似的，但他却很有远见。此刻，他正皱着眉看平时放养鱼的小池塘，里面的鱼已经寥寥无几。

“小仁，你看咱们挖的小池塘已经没有多少鱼了，我们赶集回来之后又要去钓鱼了。”

“我知道了，竹竿！”

“嗯，那就好。”竹竿的嘴唇又动了动，但他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咕咚！”没一会儿，锅子里的水沸腾了，一股鱼肉香悄无声息地飘荡开来。而郝仁仍然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着汤勺，虽然还望着眼前的鱼汤，但眼中却没有了焦距。

“小仁，小仁！”郝英大声喊道。

“嗯，”听到喊声，郝仁原本呆滞的目光一下子凝聚起来，问道，“姐，什么事？”

郝英生气地叫道：“鱼汤快干了！”

“啊，是喔！我马上盛好。”

天上的太阳施施然爬起来，伴着公鸡的打鸣声，赶集的人正式出发了。在这些人里面，几乎看不见小孩子，一个小时的路程不是每个小孩子都愿意走的，而郝仁等五个人则是蝎子拉屎独毒一份。他们需要走上十五公里路才能到达市集，也只有这样才能卖鱼汤、买甜糖。无论什么时候，赚钱都不是件容易事。

当郝仁他们赶到市集的时候，太阳又往天上爬了一截。

刚踏进市集，郝英就跳起来大叫道：“耶，终于到了。”

看到这一幕，郝仁甚至觉得身世问题带来的烦恼都去了一大半，他心中轻笑道：“她虽然是我姐，但到底还是个孩子啊。她这样活泼开朗也好，要是像我那么沉闷可不是什么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