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猜猜。”露露娜卡露齿而笑,一口白牙看起来闪闪发亮。
在罗缪欧娜和露露娜卡交谈的时候,车队继续前进着。车轮转动的声音,马蹄起落的声音,从海上吹来的海风声,将她们两人的谈话卷席而去,带进了丛林之中,消失在昏暗的枝叶里。
又过了一段时间,车队终于来到了露露娜卡所说的目的地。
在大海上面的一个海角。
这个海角细长尖锐,如同一把尖刀捅进了大海一样,再也没有拔出来。海浪在冲刷这把锋利的刀子,反而让刀锋变得更锋利了。海角的峭壁被海水长年冲刷腐蚀,变得光滑平整,精心锻造出来的好刀也不过如此了。
高高立起的海角像是一把刀,插在了大海身上;又像是一个船头,在海水中破浪前进——但是这船永远不会起航,只会留在陆地和大海之间,像是一根将海与地钉在一起的钉子。
在那高高扬起的船头上,有一个并不显眼的建筑。
当车队靠近海角的时候,罗缪欧娜看清楚了建筑。那是一间礼拜堂,规模并不算大,但是也没有小到能忽略不计的程度。这间礼拜堂从外表来看并无什么特色,大概是因为过于久远,时光将它的一切都给磨平了,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一切都是模糊的,只有墙壁上攀爬的新鲜蔓藤是鲜活的。圆顶的砖瓦颜色并不是一样的,看起来已经修补过很多次,好让它能继续遮风挡雨。本该插在建筑顶部的十字架不见踪影,只剩下一个底座,作为一个礼拜堂来说,显得有些不怎么合适。
这是一间看来荒废已久的礼拜堂,但是那些如同补丁一般的细节,在告诉初次到来这里的访客,这里并没有荒废,有人在维持着这里。在努力维持着这里不至于化为废墟的人,想来应该就是这里的主人了。
车队停在了礼拜堂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当到了如此近的距离后,罗缪欧娜能将这个建筑看得更加清楚。罗缪欧娜在君王堡见过很多教会的建筑,有盛名传遍四海的圣母教堂,也有没有名字的平民礼拜堂,但她从未见过眼前如此模样的礼拜堂。她不是建筑专家,也没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只是隐约感觉到这个礼拜堂有哪里和她平日所见的不一样。但是有一件事她是知道的,这个礼拜堂应该已经存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以至于显得非常古老。
在礼拜堂的门前,有个弯着腰的人在扫地。当车队停下来后,背对着车队的人转过身来,面对露露娜卡他们。
这是个须发全白的佝偻老人,一脸的络腮胡和头发完全没有打理过,放任生长,将他的嘴巴和下巴都遮挡住了,乱发也只是简单地扎了一下就不再打理,额前的刘海挡住了眼睛的位置,只能从缝隙中看到那双疲惫的眼。这个老人并不瘦弱,反而有着和奥尔加差不多的体型,只是和奥尔加一直挺直的腰板相比,他那直不起来的腰就像是被打断了一样,再也无法掰直。
见到露露娜卡等人,他并没有显得有多惊讶,只是停下了扫地的动作,双手撑在了扫帚的握柄上。
露露娜卡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走向这名老人。她走到了老人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久不见啊,阿波。”她就像没有礼貌的小孩那样,对一个老人做出了不应有的举止。
这个被称作阿波的老人对露露娜卡的无礼举动并没有什么反应,仍由露露娜卡拍着他的肩膀。“好久不见了……露露娜卡。”
“能好好说出我这个名字,真是多谢你了。”露露娜卡听到老人的话,脸上笑容更浓,压低了声线对他悄声说道:“有外人在这里,总归不能太过随意,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