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尾随着那黑影,竟跟到了围墙的闸门外。不知那人是太心急还是怎么,连被我这个外行人跟踪都没发现。他灵敏地爬上墙边的软梯,进了墙头上闸门的控制室。
我清楚那里晚上是没有人的,只会象征性地锁上门。那人几下打开了门锁,似乎是有钥匙。
这里的钥匙应该不会轻易外借,不过看这人鬼鬼祟祟的样子,我还是决定跟上去瞧瞧。
控制室的门开着一条缝,我靠在墙边,从门上的小窗往里窥探。视野并不好,只能勉强辨认出他的背影。他正前方就是操作闸门起降的轮舵,那人手上用力,闸门机关吱嘎一响,已经升起了一点。
我心里一惊,这人难不成准备打开闸门,放怪物进来?但这么做明显并不明智,闸门起降噪音很大,操作时间又长,即便是深夜也足够吵醒大多数人。而且就算是打开了闸门,也要一直固定着轮舵才能保持打开,难道这人为了放怪物进来,宁愿被赶来的人抓个现行?
闸门机关的摩擦声忽然停了。控制室灯一闪而灭,我连忙缩回墙角,屏住呼吸。那人动作轻柔,回身关上门,把锁按原样挂好,便急匆匆下了软梯。我从墙头上往下一望,只看到一抹黑影从闸门打开的细缝处钻出,回头看了一眼火把仍燃烧着的墙头,消失在树林间。
我心脏狂跳不止。那人身影消失前的惊鸿一瞥,正好被火光照亮了脸。那五官我分外熟悉,绝对是名哲。
我不敢确定他回头时是否看到了我,但他这么晚溜出去,行动诡异又是要做什么?我上前拧了拧控制室的锁,没错,确实是好好地锁上了。门前地下有一大滩水迹,伸手一摸还有点冰凉。
名哲这小子,脑子都用在这种地方了!如果我没猜错,闸门的轮舵现在正被一块冰卡着。不知他从哪里弄来的冰,不过看这熟练程度,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虽然晚上稍凉,但毕竟还是夏天,冰块不一会就会被轮舵压碎,在地上化成一滩水,第二天早上出太阳之前就能干。闸门自然会自动落下,毕竟只开了一道缝,关闭时声音也不大。
他现在偷溜出去,难道不知道外面已经警戒了吗?
我没有钥匙,控制室是进不去了。不过如果我动作够快,闸门应该还能撑一会。
之前方泷给我的那件斗篷仍然放在我那,虽然是一直忘了还,但现在正好派上用场。我迅速回屋穿戴整齐,从校场上被我抛弃了的纸箱中抓了些箭,匆忙赶回闸门口。
闸门与地面的确是开了一道二十公分左右的缝隙,加上闸门本身的网格状结构,我身上带着这么多东西仍然可以勉强钻过。我心里默默祈祷,冰块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碎了……
幸运的是闸门听到了我的心声。我刚把双腿从闸门底下抽出,咚的一声闷响,它就重重砸下,溅起的灰尘扬了我一身。
笼中的球鸽不安地鸣叫着,和它昨天朝我撒娇讨食时的咕咕声完全不同。我把球鸽笼握在掌心,让它能感受到我手掌的温度。
刚踏进丛林一步我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正如愈来愈浓的暗中愈来愈重的影,似乎有数道视线瞬间聚集在我身上,这一瞬间我几乎落荒而逃。
球鸽身体撞击着鸽笼。我安抚式地抚摸着鸽笼,球鸽总算安静下来,但蜷缩在鸽笼底一声不出反而让我心跳不止。脚下的灌木叶茎折断的痕迹仍然新鲜,缝隙处渗出的粘液整滴整滴落在泥土表面,其中被粘离了半个鞋印的形状。
名哲的确经过了这里,如果我够幸运,说不定真能顺着痕迹追上他。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硬着头皮朝前走,还是现在明智点马上回头报告?
现在是非常时期,我要是真回去打了小报告,恐怕这倒霉孩子得被禁足至少一个月。更何况后路已经没了。没有从外侧打开闸门的办法,至少只依靠人力是不可能的。
所以其实并没有什么两个选择,莽也莽了,现在就硬着头皮往前刚吧。
我按下领口处斗篷的开关,一阵轻微的电流声过后,身体已经变成了透明的。不过斗篷盖不住自己的体味,我也只能尽量伏低身体,跟随着名哲留下的细微痕迹,一路朝着丛林内部深入。
幸而我一直低头观察地面,金属的闪光还算明显。只是十分钟后,瞻王木间的间隙愈来愈小,月光几乎无法从叶间投下,就连最明显的陷阱也很难观察到。整片丛林陷入了伸手只能看到五指的昏暗中。
右侧灌木一响,叶片轻微摆动,一道细小的黑影从我脚下窜过,逃进我身后另一丛灌木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