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溜得贼快,只要稍不注意就没了踪影。可能也是十几年来和我一起被剥削,练出来的。
我跟着他的身影转进了小巷,结果抬眼一看,连道人影都没,只剩苍白的月光洒在脸上。
……跟丢了?
我无奈叹气。城市不比丛林,追踪靠的是监控,不是脚印和活动痕迹。
正想着,帽子突然从背后被人整个掀掉了。
“邵青!果然是你!”
我下意识朝后挥动的手肘顿在半空,良久,憋在胸中的一口气才吐了出来。
“你别说什么我不认识你之类的鬼话!你肯定记得!”
“你别闹……”
“我是谁?我叫什么?说啊!”
“郑郝……”我只能无奈道,“行了没?”
见我开口说出他的名字,郑郝喜笑颜开,拉着我转进了巷角两个大垃圾箱中间。虽然味道不咋地,但胜在隐蔽。
“你特么的果然没死!而且一点没变,果然回来了。”
我无言以对。如果不是必须回来做手术,恐怕过了年都听不到我一点消息。
“当初他们告诉我你自杀了,我根本就不信。”
“为什么?”
“你还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当然,”我垂下眼,“一辈子也忘不了。”
“当时他们告诉我,如果你听他们的话就放我回家。那天我没细想,以为他们肯定又让你去做些小偷小摸之类的事,但是没想到……”
“他们想让我自杀,直播给你看。”
“我……我看到你站上了楼顶边缘,”郑郝的声音仍带着余悸,“之后画面就消失了。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后又打了我几下,就把我放了。你……你当时真的跳了吗?”
我沉默不语。
“我逃脱之后去那栋高楼底下,但没找到你的尸体,连血都没看见。后来我又去你家,结果阿姨说……”
“我妈说我已经死了吧?”
看着他点点头,我只能叹一口气。方泷真是动作迅速,这边我刚刚同意,那边消息已经到了家。
“对……幸好我没信。”
“啊,是啊……”我想说如果你信了,可能会省去这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事。
“那你既然回来了,是不是就不会再走了?”
“这个……”我犹豫着该不该说,“我这次只在这里留一个月左右,之后还会回那边去。”
“回到那边去?”他把语气重心放在前两个字上,“这里不是你家吗?你在这里呆了十几年,什么叫回那边去?你不上学了?”
“这个说来话长,抱歉我不能和你说。”
“为什么?”
“我今天出来和你见面,已经违反规定了。本来天黑之前就得回家的……”
“等一下,”郑郝伸手做了个暂停的动作,“所以阿姨是知道你没事的?”
我点点头。
“那为什么和我,和其他所有人都说你死了?班主任为了你还特意默哀了整节班会。”
“我这么给你解释吧。除了你们,或者说咱们这个年龄的,其他人可能多少都知道我到底去了哪。包括你妈,她可能都了解。”
郑郝瞪圆眼睛,一个头两个大:“……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有些事只有我们这些小孩被蒙在鼓里,其他人都知道。但是这个等我们长大了,也迟早会发现的。”
“所以你不能和我说对吗?”
“对,你也不用追着我问了,我不能说。”
我俩相顾无言,车灯偶尔照上身侧墙壁,冷风呼啸而过。
“哈哈,”他苦笑,“感觉我俩现在都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
我深有同感。
“给我讲讲你这三个月吧,”我目光在夜空中寻遡着还未露面的月亮,“我不在,他们是不是对你更狠了?”
“倒也不全是。你的死讯一传出,那帮人消停了几个月。最近才重新开始找我麻烦,但是多少都还能避开。”
“除了这次?”
“对,除了这次,因为今天我必须来。”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你就没想过,万一我真死了?今天你不但扑个空,还会被他们抓去……绑去给另一个人?”
“他们抓我除了打一顿,还能干什么?”郑郝反而面上惊奇,“还能把我一直锁在他家吗?”
“有些事情你根本想象不到,”我揉揉眉心,决定不再提起这件事,“总之,之后小心些。他们没那个胆量真把你弄死,但其他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