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来便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在往生门街上,都有花楼里美艳招展的花魁小女鬼,将窗户偷偷掀开一条缝往外偷看。
今意一身虽然沾染了灰尘却依旧潇洒恣意的白袍,抱着手慵懒地跟在黑白鬼差后面,受着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视线,有些不耐的蹙起了眉头。
湫时求他时眼里都是晶亮晶亮的小星星,拎着裙角围着他转了许多圈,将他从头到脚夸了个遍,什么上天入地第一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仙君都被她面不改色的说出口。
他拎着集露玉瓶,将她一把揽到花树旁,继续专心致志的将花树上娇嫩花瓣上的露珠一点点弹进晶莹剔透的琉璃玉瓶中,面上冷冷清清,狭长的凤眼睨她一眼,“小十九,你有事便说,这样弯弯绕绕我是不喜欢的。”
湫时早已习惯了他这样外冷内热的模样,也不生气,蹦蹦跳跳的又到了他的面前,“我的确是有件事情求你。”
今意看着她俏皮灵动的狡黠模样,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性子冷淡,湫时觉得今意这性子,比祁墨都要冷淡,除了对豢养着的那一只又凶又大的麒麟兽会露出和蔼慈祥的笑容,对其他人,包括休岸,都时常是不苟言笑。
且今意身为老十八,在湫时前面数千年被休岸收入山中,便再也没有从涪陵出去过,三餐茶饮,云淡风轻,无甚特别爱好,也不大愿意与其他人说话,只是将他那只威风漂亮的麒麟兽照顾的相当妥帖,尤其上心。
休岸不大管他,他也不大乐意休岸管他。
于是湫时觉得这位师兄,很是位有来头的人。湫时初来乍到,不敢怎么招惹他,只是一次偶然发现,他每日都将书堂打理的整齐,还将其他师兄落下的典籍顺手带回去,也不打招呼,径直放到他们的窗前便离开了。
于是湫时便“造次”起来,她活泼好动,于化形后的万物都是初见,心性仿若个孩子,于是虽然是刻意接近今意,但不带目的,便很快的熟稔起来。
因今意这个性子,且他从不出涪陵,六界认识他的人大概都数不出一个指头,故他较其他师兄,更容易混入冥界,也是最合适做接应冥界女君回归的人。
……
今意在冥界待了数日,才找到了湫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觉接近的沉香楼花魁姑娘,洛樱。
他从窗户里翻进去,在洛樱瞪大了眼还来不及惊讶时,便将湫时事先便交给他的一块绣了荼靡盛开的曼珠沙华的巾帕扔了过去,刚好落在了洛樱脚下。
“湫时托我来寻你。”他不咸不淡的说着,一边翻身进去,落在挂满了层层叠叠绯红帷幔,还散发着清淡软香的阁楼里,整个人都陷进柔软的软榻里,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洛樱狐疑地拿起了帕子,待看清帕子上的花纹和底下一排娟秀的小楷,顿时便红了眼眶。今意不明所以,也历来不管闲事,于是不闻不问,依旧懒懒的瘫在洛樱柔软舒适的软榻上。
洛樱还是拿着帕子,将底下那排娟秀的小字来来回回的抚摸了许多遍,上面是她与湫时年幼时无聊,便自己造了许多繁复的,却只有她们能懂的“暗号”。
是湫时无疑了,当初那个坐在高高的梁柱上,一袭绯红衣裳如火般明艳,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晃动着系了银铃的纤细洁白的脚踝,扬着下巴朝她嫣然一笑。
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洛樱,来,这里的风好舒服。”
今意看她穿了绯红色的衣裳,身形与小十九有几分相似,连湫时近日里时常戴的,发间的曼珠沙华发髻都有些相同,终于忍不住疑惑。
“小十九在那帕子上写什么了?”他换了个舒服姿势,抱着双手,闲闲问道:“你们是密谋做什么大事么?偏偏他不能出面,还让我服下了离魂散……”到这冥界走一趟。
“仙君,”洛樱打断了他,目光恳切的走了过来,“阿时请您帮我。”
今意愣了一刹,直直的看了她片刻,扶住了额角,“那你就当做我没问,行吗?”
……
今意跟着那换了一身黑色夜行服,身材很是凹凸有致的洛樱走到冗长黑暗的甬道里。
甬道两边挂着的狰狞骷髅壁灯上燃着幽幽的绿光,今意抱着手臂,静静的跟着一路小心翼翼摸着凹凸不平的墙壁行进的洛樱,闲逸舒适的四处张望。
今意微睐着眼,仔细的打量一路墙壁上雕刻着浮雕,持续向前,墙壁上描述的都是不同的场景,从盘古大帝开天辟地之时,到女娲炼五彩石补天,再到混沌之中六界有了分明的界限,以后便是冥界从初始到如今发生的所以纪实……
冥界女君于数千年前闭关不见,六界里有传因一场意外的战事而香消玉损,灰飞烟灭。当年主域里最受冥君器重,与女君最为交好的撷亦便日益活络起来,逐渐成了掌管冥界大事之人。
现下今意随着洛樱,越往深处走了去,便越发的惊骇,一向平静的心里也掀起了波澜,在这墙壁上栩栩如生的浮雕壁画上,刻画的乃是冥界数千年来被藏的严严实实的秘闻,但凡是露出去一点,便是惊动六界的大事。
单看壁画不定看的清楚是发生了什么,但旁边还有许多潦草的冥界小字,将所发生的皆详细的陈列在上。
如今所有人知道的,皆是上届冥君退位,女君登基,备受爱戴,于是冥君便离开冥界,四处游历,很是逍遥,以他的修为,自然是不会出什么意外……
可事实居然并非如此。
今意放慢了步子,不刻意去追前面行色匆忙的洛樱,而且借着昏暗闪烁的壁灯,仔仔细细的看起了墙上实属骇人听闻的壁画来。
洛樱走出一截,发现跟在身后的今意不见了踪影,匆匆忙忙的又寻了回来,她摘了漆黑的面巾,端的是唇红齿白,美艳不可方物,面上却有几分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