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来人时顾清漪正在用膳。
她的膳食从大厨房提取,按理说俸例与顾文茵相当,然而张氏掌权,又明显不待见嫡长女,厨房的厨子看人下菜,食材、制作和配送等等总是不经心,最后送到玉笙院的饭菜也只是比下人好上一些罢了。
虽然在赐婚圣旨下来之后,大厨房见风使舵,巴结奉承,顾清漪坏掉的胃口却养不回来了,虽不至于像之前那般吃什么吐什么,但也进得不多,扒几口饭就饱了,把周嬷嬷记得团团转,想方设法地让她多吃点。
就像今日,顾清漪突发奇想要吃酸辣粉,她就特地跑了一趟大厨房让厨师做出一碗酸辣粉出来,顾忌到她的身体,没敢放太辣,酸豆角倒是不少,顾清漪胃口大开,一下子就吃了一大海碗,还要再添一碗饭的时候,正院来人了。
“要我过去?母亲和义母忙完了?可曾用膳?”
顾清漪是在含冬回来后叫膳的,听传话的意思义母还在忙,难不成是现在忙完了叫她一起去用膳?
传话的丫鬟脸色一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顾清漪察觉到不对劲,之前专门替她打探消息的二等压簧秋雁上前一步,在她耳边低声道,“姑娘,周夫人刚回去了,夫人身边的明嬷嬷追了她一路呢。”
“怎么不早禀告?”
顾清漪神色一凛,陡然生出一股威严的气势,秋雁心里一颤,连忙说道,“奴婢看姑娘好不容易有了胃口,不想惊扰了您,想着等您用完膳再说的。”
“罢了,日后不许再犯。”
秋雁一片忠心,顾清漪不想再为难,高拿轻放了,周嬷嬷心中也是十分赞许秋雁的做法的,不过还是得敲打敲打,若是日后擅作主张,误了主子的事就坏了。
顾清漪则在思考,义母不打一声招呼便走,想必是怒极了,当然,也有可能是特地做出让外人看的姿态,不管是哪一种,张氏的刁难是逃不掉的。
此时叫她,难道是去当说客?
顾清漪不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一边想着对策,一边让奴婢们伺候着漱口换衣,去掉一身的酸辣味后,才与等得不耐烦的传话丫鬟去了正院。
结果,张氏还未用完午膳,让她去耳房候着了,这做派……难怪闹到名誉扫地的地步。大约等了半个时辰,她才终于见到用完膳正在喝茶的张氏。
她半躺在暖阁外间的小炕上,懒洋洋的提不起劲,眼皮一掀就向她看过来,“今日叫你过来,是有件事想与你商量,希望你能坚定你的立场,莫要辱没了顾府的门楣。”
张氏也好意思提及顾府的门楣?
顾清漪眼中闪过讽刺之色,“母亲请说。”
张氏又喝了一口茶,才缓缓开口,“今日上午我身体不适,无暇招待周夫人,熟料周夫人气性大,不打招呼就离开了,还扬言要包办你的嫁妆。”说道这里,她似是心里憋着气,顿了顿才咬牙切齿地说道,“虽然周夫人一片爱女之心,但是传出去终究不好,你是顾府嫡长女,顾府被人戳脊梁骨,对你也有影响。这事毕竟因你而起,你去劝周夫人改主意是最适合了。”
从张氏故意美化的陈述中,顾清漪大约拼凑出义母愤而离府的真相,与她猜得八九不离十,张氏果然刁难义母了。
她现在看起来哪有病的模样,上午故意不见义母,分明是存心刁难。
本来麻烦义母帮忙已经让她十分愧疚,若是再继续倒戈相向,与张氏同流合污,把义母劝回来受张氏的窝囊气,这个亲不结也罢。
张氏一直在等顾清漪表态,见她垂眸思忖,以为是在权衡利弊,顿时有些不耐烦,“这有什么需要思考的,你若不答应,不仅顾府上下名誉扫地,连你都有趋炎附势的恶名,该怎么选择难道还不明白?”
“母亲所言甚是。”顾清漪缓缓开口,还未等张氏脸上露出喜色,紧接着说道,“只是义母性子向来耿直,说一不二,我只是区区小辈,无法左右她的决定,母亲恐怕得失望了。”
张氏的脸瞬间变得铁青,一巴掌拍在炕桌上,冷冷地说道,“顾清漪!你竟然忤逆长辈!”
“母亲言重了,即便给清漪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忤逆长辈的。”顾清漪口中说着惶恐,脸上却丝毫没有惊惶的意思,反而一脸平静从容,“只是女儿有一事不明,义母疼爱我,愿意替我出嫁妆,又没拒绝顾府出嫁妆,到时候母亲再把我应有之份添上去不就行了吗?我倒是不知,这怎么和顾府的名誉扯上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