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多么壮丽的景象
黑色的箭雨与咆哮的气浪相遇的那一刻,炸开,如同夕照中盛开的黑色焰火。
就像飞溅的溪流溅碎了阳光,就像原野上空被风劈裂的云朵。
箭雨如瀑,一剑倒卷。
那些在城墙的缺口处来回冲杀的骑士还在不停厮杀,那些低头撤退的士兵还在埋头往回跑,而那些已经累了、伤了、跑不动了的士兵绝望等死的时候,却见到了这样一幕景象,爆发出一阵带着哭音的欢呼。
库修斯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听到有人发出不可思议的喊叫
“魔、魔法!”
他当然知道这不是魔法,这不是某位风系的元素师术文咏唱后神来的一笔,他知道即使把提拉西莫翻个底朝天,也绝对不会找出一个青铜阶位的元素师。
可这样的一剑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少年手中,他只不过是一个黑铁上位的少年而已啊,他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望向少年,可眼神中的惊叹立刻变成了惊慌。
少年脸色苍白到了一个恐怖的境地,仿佛是行走在沙漠中数天没有喝水的旅人,而少年的额头上布满了涔涔的冷汗,身子摇摇晃晃地向后倒去,却被一双苍老而有力的手给强行拉了起来。
“锐雯先生!”库修斯的话语中充满了惶恐,他一个箭步迈过去,来到少年的身边,却看到少年对他缓缓摇了摇头。
“我现在还不能倒下,也不会倒下。”锐雯的声音和刚才一样冷静,只不过充满了虚弱感,从他嘴中吐出的几个字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大家还在有条不紊地撤退,是因为你在,布莱恩特在,我在如果我倒下了,那我们好不容易撑到现在的努力,就会付之东流。你应该明白,最是强在军心,也最易散在军心。”
锐雯轻轻挣了挣老人扶住自己的手,而老人也心领神会,放开了手,靠在锐雯身后,尽量隐蔽地支撑起锐雯大部分的重量。
少年的身躯有些单薄,在橘红的颜色里融成一抹孤单的剪影。
库修斯突然觉得少年的身形在自己的眼中愈发地高大起来,那是一种从内心中变得愈来愈浑厚的认同感,他不知道少年来自何处,但是出身军旅的他却知道,那个少年在为他们军人保持最后的骄傲,为他的士兵争取着最大的生机。
他的鼻子有些发酸,心想自己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会在乎这些东西,于是开始怒吼起来:“都特么是软蛋吗!撤退还撤退的这么慢,妈个蛋的保持好阵型!都特么快点儿!”
但是随着城卫军的撤退,从缺口中涌进来的死灵越来越多,有的是挤进来的,有的是杀进来的,城墙的口子越来越大,一开始还可以看见骑士们整齐冲锋的阵型,而现在却渐渐地被如潮的黑色所包围
那些夕阳中灿烂的银色铠甲开始在黑色的画布中斑驳起来。
锐雯对身边的库修斯小声开口道:“让布莱恩特撤回来,没有骑兵的话,之后的路根本没法走,所以,库修斯,不得不牺牲一些人了。”
库修斯沉默着点头。
“布莱恩特,带着骑士们撤回来!”库修斯高声喊完这句之后,转过身去看着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从未离开过的几个士官长。
“莫塔,柯林斯……”库修斯迅速点出了几个人的名字,平静地说道,“带着你们的小队,顶上去,能顶多久是多久。”
“是!”
干净利落,没有一个人废话,没有一个人有过一丁点儿的不情愿。
因为你们活着,就是我活着,这就是袍泽,这,就是战场。
骑兵冲出来的速度很快,但是依然还是有一些年轻的骑士被淹没在了黑色的怒潮里面,在这样的时候,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太过脆弱,看着那些熟悉的年轻的脸孔在自己的视野中慢慢变得模糊,慢慢消失不见,锐雯静静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
最后的一批城卫军,大概有二三百人的样子,再次挡住了那疯狂蔓延的黑色。
那是一支苦战了一天的军队,那是最后已经没有什么力气的军队,在死灵们如潮的冲击中,竟然挡住了第一波最猛烈的冲击。
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
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吧,已经做的够好了。锐雯在心中默默地想着,看着布莱恩特带着那群骑兵冲到了自己的身边。
“走吧,锐雯大人,他们撑不了多久的!”
几乎是布莱恩特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那群拼死抵住死灵大军的城卫军被撕开了一条口子,一群死灵就那样冲了过来。
一只木杖不知从哪里飞来,撞在了第一只死灵的胸口。
这只死灵被一股无匹的力量击飞,撞散了那群冲过来的死灵,又硬生生地砸回了那个将将撕裂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