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景绝没料到,这么快就把他的妻儿老母救出来了,甚至还抓来了海盗头目林风的老婆,就想立刻把朱辉打发走,正在暗自得意之际,忽然听说罗氏姐妹要住在他家,还让朱辉负责看管,差点把他给吓死,只见他又气又急,当场就要撂挑子……
于是,许灵儿把汤景、朱辉叫出来,给他们讲述伊岐岛平叛、激战锦江湾,以及徐鲲和邓碧川之间的对话,如今,林风已死,许仪后被困小谷城,朱均旺、徐鲲下落不明。
汤景闻听,顿时神清气爽,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看来,徐鲲这辈子别想再回来了。
朱辉牵挂父亲,提出要回日本去帮忙,经过许灵儿、郭奕相劝,终于答应留在南京。
借助徐鲲留在汤家那笔巨款,郭奕狠狠威胁汤景,最好别耍花样,务必配合朱辉看护好罗氏姐妹,凡事多与海瑞商议。
到这份上,汤景唯唯诺诺,只好全都答应了。
与此同时,海瑞带着吴师爷等人来到汤家,得知婆婆和刘氏母子都回来了,何氏紧张得手足无措,开始在家中准备迎接。
海瑞单独召见何氏,告知她徐鲲已经被海盗掠走了,这件事虽与汤景无关,但他毕竟还是当过海盗,因此,需要把这座新宅的房契、地契,拿来给巡抚衙门做抵押,并协助看管两个“特殊人物”,才能释放汤景和朱辉。
何氏没什么好说的,答应得非常痛快,把房契、地契全都交给了官府。
送走海瑞等人,何氏忙着给婆婆腾房,并安排罗氏姐妹及朱辉等人的住处,天近黄昏,仆人来报,汤景带着母亲马上就到家了。
何氏带上两个女儿迎出府门,跪在她婆婆的近前,喊了声“娘……”,便趴在地上失声痛哭。
老太太受过这么多年罪,虽说对何氏心生怨恨,但不管怎么说,她还算守住了这个家,过去六年也不容易。
这时,汤琼、汤瑶拉着奶奶的手,哭喊着“奶奶、奶奶”,就扑进她的怀中。
汤母揽着两个孙女,俯身讲道:“儿媳,起来吧。”
何氏微微抬起头,发现月儿已经支开汤琼、汤瑶,正拿手帕给老太太擦泪,心中犹如打碎五味瓶,急忙起身推开月儿,搀扶着婆婆往家走。
月儿口中喊着老祖宗,跑到另一侧搀扶着老太太,与何氏一起,帮老人迈过高高的门槛。
汤府大门面南而开,左边是车马房,右面有一排倒座房,跨过一进院,婉兮、清扬迎上前给老太太见礼,少不了又是一番哭诉寒暄。
汤琼、汤瑶姐妹拜见刘氏,得知汤庆是她们的亲弟弟,三个孩子把手拉手一起。
刘氏夫人不认识月儿,见她时刻不离老太太左右,便悄声问道:“琼儿,那个姑娘是谁?”
“姨娘,那是我父亲请来的管家。”
刘氏在海岛上风吹日晒,未老先衰,刚到家就能感觉到,何氏对自己还是不理不睬,而这个少女管家也对自己视而不见,顿时妒火中烧,于是,趴在汤琼的耳边说起悄悄话。
汤琼边听边点头,拉着弟弟、妹妹一起跑过去,把月儿从老太太身边推开,三个孩子又扑进奶奶的怀中,这时,婉兮、清扬辞别汤母,走来给刘氏问安。
汤母见两个孙女和汤庆很亲密,对何氏的怨气,顿时打消一半。
“琼儿、瑶儿真懂事,儿媳,这些年难为你了,你是汤家的功臣……”
“母亲过奖了,儿媳有罪!”
感受到老太太对自己的态度,何氏这才抱起汤庆,主动给刘氏打个招呼。
刘氏过来道个万福……
“奴婢见过姐姐,今后再也不敢对姐姐……”
未等她把话讲完,何氏急忙拉住她的手,似乎很动情,并狠狠瞪一眼月儿。
“妹妹,咱家终于团聚了,今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汤景跟在最后,他早就暗下决心,要休掉何氏,把月儿纳为正房,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中洞若观火,当尴尬的月儿从他身边走过时,便将她一把抓住,领着她大步流星走进内院。
绕过一道画有迎客松的影壁墙,内院有条十字路,五间正房原来是汤景夫妇居住,正房两侧各有一道抄手游廊,作为连接正房和厢房的通道,左右两侧各有十间厢房,厢房前的回廊全是雕梁画栋。
正房的西侧是西耳房,东侧是三间大书房,门前左右各有一处大花园,两旁各植一株苍翠的老桧柏,院子里鲜花怒放;对面的影壁下,郁郁葱葱的树上挂满硕大的石榴,茂密的枝叶间,点缀着鲜红的花朵,恰似红色宝石镶满绿屏,四周还有几颗遮天蔽日的核桃树。
原来住在西厢房的婉兮、清扬,搬到一进院的西南角,书房和正房之间,有道宽敞的穿堂门,走过这道门,后面是一处宽阔的花园,普通丫鬟、仆人全都住在后花园的罩房。
汤景刚从牢中放出来,对家中的安排还不知晓,但心中已经做好打算,他要搬进东厢房,让刘氏母子住在西厢房,把正房让给母亲居住;月儿作为管家,让她住在正房东侧的三间大书房,把这些想法悄悄地告诉月儿,让她来给大家宣布。
垂头丧气的月儿告诉汤景,应天巡抚海瑞刚才来过,因此,何氏早就安排好了,唯一不同的是,月儿被赶进东南角院,那儿才是管家的住处。
把汤母请进正房,丫鬟、仆人轮着过来给老太太请安,接着,何氏安排全家一起吃饭,汤景让月儿也坐上饭桌。
汤母问道:“儿呀,还没人给老身介绍,这个姑娘是谁?”
“娘,我已派老汤诚前往太仓黄渡港,把咱家的生意重新做起来,现在府里的管家,便是这位月儿小姐。”
月儿唱了个喏,起身给老太太道个万福。
“老祖宗,奴家今后给你当牛做马,孝敬老人家……”
老太太被海盗掠走这些年,无论有多么艰难,都是刘氏在精心伺候着婆婆,当然,她在婆婆心目中的地位自然很高。
发现没大没小的月儿,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这时,何氏朝刘氏递个眼神,刘氏非常气愤,把饭碗一撂,立刻打断月儿,把嘴巴噘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