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京城,臣妹才知道世事艰难。好在有您赐给臣妹的福嬷嬷,她一直陪在臣妹身边,便是最难过的时候,臣妹也从未灰心!”长公主含着眼泪,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意,美人带泪,梨花带雨,晃花了萧琇莹的眼。
不过,萧琇莹却问道,“沈家比杨家还有威势?”
“这个问题,我来告诉表妹!”一道清明的男音传了进来,萧琇莹抬头看去,一位男子出现在眼前,头戴玉冠,身姿挺拔,紫色滚银线绣祥云的锦袍穿在男子的身上,飘渺泠然,却是叫人眼前一亮,背光而来,周身带着一圈一圈的光晕,待走进了才发现,男子容姿绝丽,貌若好女但不妖媚反而眉宇之间浓厚的书香之气。
“见过太后娘娘,祖母,阿莹表妹!”男子对着殿上的几人拱手问好,端正的姿态,阐释着他乃自小受到贵族教养的,德行双修,人品贵重的世家子弟。见到这里,不消说此人的身份了。
萧琇莹只觉得自他进来,满室清辉,不自觉的起身回礼。
“映寒来了!”太后笑着点头,让他坐下,细细询问他进宫后的事宜,长公主借口换衣服离开了大殿。
回答完了太后的问话,转头来见萧琇莹一眼不错的看着自己,永昌小侯爷贺映寒嘴角微勾,“阿莹表妹眼光倒是不错!”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叫萧琇莹讶然,不知何意。
但贺映寒并不准备说下去,反而衣袖轻挥,恣意泠然的坐在了太后面前的紫檀木椅上,这一举一动间的风姿无比显示着他的自信,“方才表妹问为何沈家比杨家更有威势,我来告诉表妹为何。世人都传杨家乃天下传颂的第一家:原因不过有二,第一杨家同沈家一样书香传家,两家的规矩礼教甚为严苛,族中子弟都要进学,折优者培养,而族中姑娘则是精心教养,来日或娉嫁高官或是配了世家相当的门第儿郎,自然杨家的传世家风十分好。”
“听表哥如此说来,两家差别并不大!”萧琇莹不解,“沈家居住在江南,而杨家则在锦州一带,两处都是山清水秀的地方。”
贺映寒微微一笑,“表妹,你可知为什么每代帝王深宫里的淑妃都是出自杨家嫡枝么?”
“这个我知道。”萧琇莹点头,抬手轻抚了抚有些歪的步摇,“这是太祖定下的规矩,说是因为开国建朝的时候,杨家倾举家之力资助,向太祖求得淑妃之位归属于杨家女儿。太祖为感激杨家,应了他们的要求,还许了他们可处境通商。”
“其实,杨家求淑妃之位,太祖给的却是皇后之位。而杨家深知帝王多变,舍了皇后求了历代淑妃之位!”贺映寒口齿清晰的说道,“而沈家却是一直抱着清贵人家的态度,暗地里与杨家一样不能出仕的子弟一直经营着族里的生意。沈家对子弟的管教比杨家更为严苛,换来的自然是族内人心整齐,自然是鲜少有人为争权斗利的事情出现,进而出现了在江南能决定赋税兵丁的不是南楚的皇上而是沈家!但是杨家不一样,杨家鼓励争斗,而且只留四兄弟,只要出了三代便要迁离祖居,所以即便是杨家生意遍布天下,可是人丁却远没有沈家繁多!”
萧琇莹越听越明白,越听越心惊,“而人多就意味着力量汇集起来十分的强大,所以即便是长公主这样独一无二的身份在沈家的地盘上也得小心?”
长公主是什么人,即便是皇上在,也得给她三分薄面的人,可是却在江南之地,还不急沈家的夫人尊贵,往小了说是失礼,往大了说是藐视皇权!
贺映寒从萧琇莹的嘴里将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传达到了该传达的人的耳中。他薄唇微抿,“阿莹表妹真是赤子之心,见识夺情十分准确!”
桂嬷嬷适时的奉上茶盏,悄声站在太后身边,“倒是极为登对呢!”
听得二人说话的内容,太后喝茶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去,冬日暖阳,正午当头,大殿之内光线十足。两人对立而坐,况况而谈,年纪相仿,容貌相当,一问一答,好不恣意。太后承认二人站在一起,确实养眼,不过萧琇莹是什么性子,贺映寒是如何性子,若是二人天长日久的处在一起,只怕萧琇莹甚至她背后的勇王府都得被贺映寒吃的骨头都不剩。贺映寒能有今日几分聪明,她是愿意见到的,毕竟永昌候府还是需要他来支撑起来,但是贺映寒到底年纪小,手段还需要多磨练,现在并不能达到她想要的程度。于是,她摇摇头,“两个孩子的性格相差太大,做夫妻倒不如做兄妹来的亲近!”
“还是太后您看的明白!”桂嬷嬷将托盘放下,“午膳快准备好了,太后您看什么时候到偏殿用膳?”
“等他们兄妹二人说完话就去!”太后喝了一口清茶,玩笑似的说道,“催一催长公主,多大的人了,难不成还要学了小姑娘一样钟情打扮?”
一旁说话的表兄妹二人转了话头谈起了京城里的事情,贺映寒问道,“阿莹成亲,祖母与我远在江南,只是托人送了贺礼,未曾亲自祝贺,倒是十分的遗憾。不过适才在崇明殿的时候,见到张府三公子怀瑾,我二人一见如故,他对阿莹颇多回护之意,王叔和世子爷对他多是赞扬,我与怀瑾相谈之下,深感相见恨晚!”
萧琇莹眉尾微动,似不屑,似嘲讽,然而都在一瞬间化作淡漠,“怀瑾说话行事极为妥帖,素有才名。但与表兄相较,实在是比不上表兄师从沈家大儒,又有功名在身,还是小侯爷的身份,不过阿莹觉得,说起才情,你二人唯一值得相较的只怕是容貌了!”
“为兄怎么觉得阿莹话里有话!”贺映寒一笑,仿若整座宫殿都被他粲然一笑点亮了许多,“也是,阿莹喜好美色不是一日两日了!”
萧琇莹撇嘴,“表兄不必埋汰阿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连二皇姐不也是见了林府二公子之后才应下的婚事么!不过就是不知道镇国公府的公子来了没有?”
“你说的是同二公主定亲的那位林二公子?”贺映寒道,“虽然他身子不大好,周身也是药香味十足,但是待人接客十分温柔,面色并不十分苍白,想来开春之后二公主下嫁道林府,也不算委屈!”
正好长公主换了衣服出来,见他二人相谈甚欢,于是笑问,“兄妹二人说什么呢?我记着,他俩原是同一年出生的。”后面这话便是对着太后说的了。
太后点点头,放下了茶盏道,“是同一年出生的。”
“说二公主的婚事!”萧琇莹口快回答道,“皇祖母,开春之后,是先嫁了二公主还是先送公主和亲?”
“二公主年长,礼部的意思是要先将二公主嫁了。但和亲一事事关国体,姐妹之间谁想出嫁谁后出嫁,也不那么重要了!”太后道,说着就带着几人到偏殿用膳。
萧琇莹点点头,但是长公主和贺映寒相视一眼,俱从对方的眼中看明白了什么,但是有默契的不提。
午膳是太后宫里小厨房自己做的,不但精致,味道也不错,萧琇莹看的胃口大开,连着喝了两碗参鸡汤才罢手。
长公主看的惊奇,时下流行以瘦为美,不说京城便是在江南城镇中哪个年轻姑娘、年轻夫人不都是吃的极少,保养体态纤弱。
萧琇莹才堪堪将手里的瓷碗放下,便看到了长公主眼中的惊奇之色,微微一想,便明白了。“姑祖母,您不再吃些么,晚宴的时候,只怕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虽然南楚皇室宗亲不多,也说是家宴,可是历来都有召集重臣、宠臣在宫里过年的习惯。所以御膳房对付着夜宴,只要精致好看,味道便是一般,半冷不热的,而众人也不敢说什么。
太后点头笑道,“她前几日生了场重病才好,多吃些也无妨,索性嫁人了,就是要将身子将养好,好生养子嗣。”然后偏头对着长公主说,“你也别学了那些小姑娘的做派,一个个瘦的一阵风便能刮跑,不牢靠的很!”
“是!”长公主含笑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