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耳对杜老爷子的观感一降再降。都说人走茶凉,杜大将接手盲山部,这些曾经的老朋友都不看好他,觉得以后没有大的价值,因而不但在关键时刻袖手旁观,还联合其他人压制盲山部的诉求。亏得恩师还在远方牵挂着这些老友,经常把他们挂在嘴边念叨,临出发前还殷殷嘱托他登门拜访。
正因为如此,廖耳从没怀疑过程老爷子他们的人品,哪怕之前这老头摆了他一道,他也仅仅是以为对方有别的考虑。他知道环境评估问题是一个大漩涡,这些人有难处,他就另想办法,不会硬逼着难为人家。
由此可见,在对人情世故的理解上,廖耳还保持着罕见的淳朴和天真。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无论做事还是做人,他都秉承真我,保持着一颗赤诚之心,从不苛求他人。杜大将最喜爱他这一点,也一直在竭力保护他的这一特质。这也是前世他对钱七贯无比包容的重要原因之一。
然而,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政治斗争不是拉家常,感情真没用,大家比的是谁的拳头更大,谁更有利用价值。杜大将与几位老朋友共事几十年,也比不过人走茶凉。
这一刻,廖耳的心里五味陈杂,既为老师感到不值,也愤怒于自己的无能。
也就在这一刻,廖耳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渴望,渴望壮大盲山部,让盲山部成为老师的骄傲。若说以前热爱盲山部,只是出于对老师的尊重和军人服从的天性,是一种表象,那么从现在开始,他却真正的把身心系在了盲山,彻底把盲山变成了自己的信仰。
不是看不起盲山?
今日轻视破败孱弱的盲山营,他日,我盲山光芒万丈,让所有人都抬头仰望!
相由心生,一股惊人的斗志从这个年轻小伙子身上爆发开来。
过去平凡了22年的面孔瞬间变得璀璨耀眼,廖耳整个人的气质由干练利落转为锋芒毕露,——如同开刃的宝刀!
他长期干刑侦,手上见过不少血,自有一股慑人的杀气,旺盛的斗志一冲上来,可以说气势惊人。
这种肉眼可见的蜕变,活生生的在程老爷子眼前发生了。
老头子惊呆了,毕竟年纪大了,反应没那么快,直接愣在那。
他有点被震到了,以为这家伙气昏了头要找他决斗,甚至在一霎那产生了微妙的怯意,混沌的大脑中不由自主开始反省:咦咦?哪里惹到他了?
老头眼神中一瞬间的瑟缩被廖耳捕捉到了,他缓和神情,收敛了怒气,重新变回了之前克制的样子。
“程叔,刚才是小侄莽撞了,没吓到您吧?我知道您也有难处,我没别的想法,这次只是希望您能帮忙牵个线,找几位领导大家坐在一起谈一谈。事情摆在那里总要解决的不是吗,我们盲山部很有诚意,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也并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您看……”
神态虽礼貌,话里的强势却一点没少。
程老爷子有几分无奈,他刚刚也看明白了,廖耳不怕事情闹大,甚至说他很乐意这么干。
这人有点邪性,不是个好掌控的。
想到这里,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了眼,杜大将那老家伙后继有人啊。于是,他也就顺坡下驴:“你小子不早说,多大点事儿,叔给你办了!”
答应的很不要脸。
好像那阵子的剑拔弩张变成了错觉,这就是成熟的政客啊。
福至心灵地,廖耳觉得自己摸到了一点门道。
他现学现卖,也嘿嘿一笑,打蛇随棍上:“那,叔,这事就拜托您啦?”
程老头摆摆手,好像很嫌弃地摆摆手,语气亲昵:“快走快走!真是个泼猴子!”
真是个厚脸皮的老混蛋!
廖耳起身笑嘻嘻的离开了。
身后,程老爷子背在身后的手掌松开了,手心里不知什么时候出了一层黏糊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