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这天是晴天,地面积雪再次融化,泥水横流很难走。丁香看来生气了,一直没有再过来。包巳磨蹭到上午十点,背着个背包,才从学校出来,经过丁香的门口,没有看见她的身影。小毛出来迎接,包巳拍拍他的长毛脑袋,往屋里一指,它就回去了。
南北街道平时没什么人出摊,东西大街才是商业街。入冬以后,南北街道也出现一些铺位,榨油的,轧棉花打被套的,炸爆米花的,卖篾活竹篮笊篱,木匠的桌椅板凳案子面擀杖、扫帚秫杆锅盖簸箕之类的手工制品的,南北街道两侧摆了好远。
两个卖衣服的小贩,把服装挂在商店外墙上,吆喝着招揽顾客。包巳就在人群中看见阿绣,后面还跟着老表王天祥和万秋云。王天祥看见包巳,立刻缩起脑袋,躲起来不见了。
包巳知道老表是不敢胡乱说自己什么话的,但没有想到,人有时会昏头的。恋爱中的女人会变傻,男人也一样。比如老表王天祥这个时候就是这样,为了讨好女朋友,就出卖了包巳。
他并不知道包巳去了香港,还是夸张地说包巳到县里唱歌比赛得了奖,又去武汉参加运动会,全身上下换了新衣服,还给学校搞来百十套衣服的捐助,自己得的一套衣服给了妹妹,就是包巳搞来的。
这些事他是和万秋云说的,万秋云和阿绣要好,中间说了多少,谁也不知道。
万秋云比阿绣更胆大一些,见了包巳,就喊:“老表!怎么来恁晚!在干什么?放假没回家吗?”
包巳说:“都过来啦!你们怎么碰到一起的?”
阿绣说:“都是地走,就遇到了。”
包巳看她还是那身衣服,脚上是双旧式浅面黑色胶鞋,踏了一路的积雪,什么没有泥浆,干净得露出了裂纹,就说:“咱们先去商店,给你买双靴子,等会儿化冻了,地上全是泥浆,就不好走了。”
“不要!”阿绣看见包巳就已经很开心了,哪能一见面就要包巳买东西的,就不答应去。
后面传来喊声,包巳觉得丁香的声音就是噩梦,说好的你在一边看看就好,为什么要过来打招呼?
“包子!这是谁啊?怎么不让到屋里说话?”
“啊!哦!丁香!这位是表嫂万秋云!这个是表妹,叫阿绣!阿绣,这个是干爹的女儿,丁香,就住在那边!丁香!是不是去买柴火,等会儿我给你挑回来啊!”
丁香说:“表嫂和表妹啊!叫人家到家里吧!我去买鱼,一会回来做饭。”说着,微笑着着走了,经过阿绣身边的时候,还仔细看了一眼,至于表嫂,被她自动忽略了。
阿绣眼里满是疑惑,包巳说:“他爹是断腿的老丁,是我干爹,正好又在一起上学,就很熟,看着客气,其实很坏,经常欺负我挑水,背柴火。”
包巳前面走,阿绣就跟着过去,包巳要一双三六码的蓝色的深腰靴子,一试,正合适!就花五块二毛钱买下来。直接叫阿绣穿上。
表嫂说:包巳,过年了!给阿绣买件衣服吧!
包巳说:“不买!我哪有钱啊!等什么时候到我家了,什么都有的!”包巳很想吃那种脆脆的炒花生,就跑到远处的炒货摊上,买了三包,回来给表嫂一包。悄悄对阿绣说:“这个背包里有些钱,上次忘记给你了!你背回去,不要半路打开!”说着还趁万秋云不注意,指了指她。阿绣心领神会,点点头。
“我二十六才回家,还有好多事要做,干爹家下集娶儿媳妇,我得留下帮忙,哎!忙死了。就不留你们了。等路干了,能骑车子了,我去看你!”包巳说着,把背包替阿绣背好,就挥手离开了。
阿绣觉得很难为情,两个人的约会,被万秋云两个打搅了。在家就一直犹豫,那包毛线是打毛衣呢,还是放那不动?包巳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说小叔的孩子会死掉,果真,生下来就没有活过七天。他的话都是真的吗?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真的有哪些前生后世的事情吗?悄悄变着法儿问了大奶奶,大奶说的更加神秘,还扯出一些更奇怪的鬼故事来,肯定不能相信。她有很多问题想问问包巳,只有当面问清楚才能心安一些,原本想说些什么话,被两个打搅,还不能说别的。
约会就是这样的吗?怎么又变成送礼物来了?好像跑十几里地就是来拿礼物的!这都成什么了?包巳会不会想些别的?
阿绣越想越生气,背着个背包,手里的袋子里装着旧鞋,就要回家。
秋云说:“包巳给你的都是什么东西啊!这么一大包?”说着,还用手从外面捏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