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世黎按下心中的狂跳,总觉得张子令的死还远不是他说的那么简单。
她扶张夫人坐在细径边的花亭中,轻声细语安慰了许久,张夫人才略有些缓和下来,只是近日忙碌,疲惫,身体有些不支。头一阵阵发昏,站也站不得。
跟着她的婆子急得要哭“方才就哭得昏了过去,才歇下没有一会儿。听人说老太太闹,急忙撑着起来。”
苏世黎叫她们“快扶回去。”又说“如今母亲不济,你们既然是贴身的人,自当为她着想些,但听到有什么信,也先着人过去瞧瞧,再看是不是非得报去不可。”
婆子也怕张夫人就这样倒下去,连声告罪。说“早知道少夫人已经把老太顿下来,断不敢劳动夫人来。”
苏世黎陪着她们送张夫人回去,坐下又把家里的大夫叫来。
大夫满面愁容。这家里张老爷身子不好,怕不能主事,张夫人身子也不好,如今这样短时间也不是能主事的样子,而老太太呢,从来糊涂,想来想去,若大的一个家,竟只有个才过门的媳妇康健着。
见苏世黎对张夫人到也尽心,才微微落了点心。
安置好了张夫人,苏世黎转身要走时,屋里的一个婆子快步追了出来,礼一礼脸上俱是愁容“外务从少爷回来却不好了之后就没有再管过,老爷身子不好也不得忧思,夫人现在又是这副样子。恐怕外掌事们要生变呀。”想催促苏世黎快把人都召来见一见,敲山震虎也好、杀鸡敬猴也罢,叫他们皮都紧一紧。才不至于生乱。又不好直说,只婉转道“我原是跟在少爷身边的,少爷令我以后服侍少夫人您,您但要做什么事,见什么人,只管使唤我去跑腿,都能使得。”并不自称奴婢,想来是有些脸面的。
苏世黎点头“知道了。”却也不吩咐人,调头就向外头走。
婆子着急,站在院子里望着她的背影,想叫又不敢叫。却不料她又停下来,问“灵堂在哪边?”
婆子想到张子令,微微心里发酸,在前头带路去。
张子令的灵堂布置得十分隆重,大和尚们正奉幡围着唱佛。声音并不高亢,却叫人听了灵台清静。苏世黎进去,婆子连忙跑去拿香来,扶她去奉香。
苏世黎起身把香插到香炉中,走到棺木边。婆子声劝“奴婢少爷身子经年不好,年年难熬,以前时候难受了,还能喊一喊,虽然一喊就是一夜,声音都没了,到底是个发泄。后来大了,一声也不能吱,怕长辈听了心疼,牙都要咬碎。如今,这样躺着,到是安详。至少不用再受罪了。”
苏世黎看着棺木里头的人。
张子令躺在那里,脸色竟比活着的时候还好些。大概是胭脂打得厚吧。双眼合着,睫毛在脸上落下厚厚的阴影,唇红,面白,飞眉入鬓,其实是英气的。这样的人,竟然就这样死了。胸膛没有了起伏,鼻端没有了生息。
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定定地站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