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还有个人!
可却不是庆文秀,甚至不是男人!
一个年轻的女人!
柜子一倒下那女人就吓哭了,她怀里抱的东西也洒了一地,是一些帐本、票子之类。
那女人被人从洞里拖了出来,马上就有宪兵进洞进行了检查,洞不深,一眼能看到底,除了那女人洒落的东西,其它什么也没有!
“太君啊,”康老爷子怕儿子说话不周全,爬起身先一步开口对森田叫道:“我们真的是良民啊,哪里敢藏什么通缉犯啊,这是我儿媳妇,之前大街上有人喊说来了胡子,还杀了人,咱是开戏园子的,还有点钱,这媳妇儿又年轻,怕胡子进来劫财劫色,就让我媳妇把帐本和准备给戏班的包银拿上,赶紧躲进这洞里,这洞是以前躲胡子和跑老毛子”用的,早就有了。我儿子打小就胆小,一见太君搬柜子就吓尿了,可咱真的不知道是太君抓通缉犯啊,还以为是真的来了土匪……”
“浪费我们的时间!”森田用日语恨恨的骂了一句,一巴掌把康老爷子扇倒在地,左右看看,一边要手下对后台再仔细的搜查了一遍,一边自己亲自在后台转了一个圈,见没什搞头,就带人急急的走人了。
朱厚辉一看又得跟着走,就问志远:“我可还没歇够呢,我说哥儿,你能自己走不?”
说的话似乎带怨气,可语气却不失温柔,看志远的眼神,也带着笑意,还学足李熙,伸手在志远的头顶上揉了揉,以表示自己对小主子的爱怜与赞赏。
要不是有人在侧,朱厚辉真想在志远的脑门子上亲他一下,再夸他一句:聪明!刚才要不是有他,这柜子一移开就见真章!
“不能!”志远故意拉长着声音,眼里也有那么一丝儿的活泼。
朱厚辉只好把人背上,跟着大队走出了戏园子。
在他们的身后,康洛川已经扶起了被森田打倒在地的老爹,两人一起互相搀扶着,用感激的眼神,目送朱厚辉背着志远远去。
要不是有这个来去都要人背着走的后生,康家今天就完了!
之前领头的鬼子听从门外跑来的一个人说了几句耳语,扔下柜子不再搬动、带人往外跑后,是这个后生猛打手势,要康老爷子往他跟前凑,小声对康老爷子说:“柜子后的人赶紧换地方,你儿子吓尿了,刚领头那个人要回过味来,一定会杀个回马枪!”
那后生说完,背他来的人,就背上他赶紧走了。
康老爷子当机立断,叫上儿子和一个伙计,把柜子搬开放出海山和庆文秀,海山仔细,叫康老爷子往洞里放钱财掩饰他儿子吓尿的原因,这倒提醒了康老爷子,有钱有女人才更像!戏园子里的几个女人,之前听得有胡子,怕被奸污,都拿炭黑抹黑了脸,康老爷子认为,日本人对女人盘查不太严,之前又是黑脸,只要把脸洗干净,就能整出个让日本人以为他们没见过的、“一直在洞里躲着的女人”来,马上把在戏园子里管帐的康洛川的媳妇叫来,让她也躲进洞里!
那么,在森田杀了个回马枪时,海山和庆三爷又藏去哪儿了呢?
就在戏台前那块之前被日本人搜索时扯下的大幕布下面!
海山认为,幕布是被日本人扯下的,台前又是一眼就能被看清看全的地方,鬼子反而不会注意。
大幕布撂在台前,下头还压着不少被鬼子之前掀得七零八落的长木凳,海山手里握着保险都已经打开的短枪,借着幕布的遮挡,从缝隙里看着朱厚辉背着志远,走出大门。
海山心里就像是翻锅似的,要不是远儿,他和三哥,这会子说不定已经见了阎王。远儿的孝心,再一次被证明是实诚的,可为什么他连路都走不了,还这么跟在鬼子后头给鬼子当狗腿子?当汉奸就这么有意思?
或者,孩子是被鬼子或李熙逼迫的吧,可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能当汉奸啊!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街上的戒严解除了,很快,戏班的人也从小学操场被放了回来。
虽然人都被放了回来,可今天的戏明显是唱不成了,最多半个时辰后,天就要黑了,来赶集的人都纷纷急着出城赶回家去。
戏园的帐房里,康家父子、戏班的当家人余国成及海山和庆三爷,在一起秘商。
海山的机智沉着让康家老爷子敬佩不已,拱着手恭敬的问:“这位爷,好胆识,还没请教,贵姓大名?”
海山略一沉吟:“免贵,我姓燕,名九。”
边上庆三爷听了,微笑着赞赏的拍了拍海山的肩膀。海山在人前谎称自己是燕九,是对远子谎言的呼应,是对远子的一种保护。庆三爷很高兴看到海山对远子态度的转变。远子那孩子,真没说的,这一次,不但救了他俩的命,也救了康家。
余国成建议海山,随他们戏班的马车,一起出城。因有“急着天黑前赶回去”为由,戏班里的人妆没卸干净也就不奇怪了,给庆三爷化点戏妆再胡乱抹去,就可以遮盖原来的模样,和他们一起出城又能利用戏班的马车,遮掩庆三爷的行动不便,而且现在出城的人,都是已经被鬼子在操场上查过的了,出城时,应该不会太严,这个时点,今天被拘的人都要出城,人多趁乱,是个绝好的机会!
海山应了,众人立即着手,很快拉着行头以及满坐着戏班成员的三辆马车,就驶出了戏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