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为宠妃,今日为囚徒。俞清隐见惯了大起大落,这点事也不放在心上。若说恨,她对慕容寻根本就没有多恨。但自己更不该去打扰张寒和女儿的生活。
就算还她自由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扫把星,去哪儿都不受欢迎,也许死才是她最好的结局。
只在和仪殿中待了一日,没有关押、没有审问,就那么穿着皇妃华丽的衣裙被五花大绑拖出午门,。
根据先前的承诺,慕容寻给俞清隐一个痛快,以往的事一笔勾销,作为回报她必须挽回皇帝的名声,接受死无全尸、身首异处的极刑。
行刑地点选在午门,禁城守卫最森严城口,诸多大型的庆典都在此处举行,但在这儿处决犯人还是头一回。
威严的朱红色宫墙下,开阔的御道中央中,一夜之间火把来去赶造出的木制刑台显得略有些寒酸。御林军之外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奉旨前来观刑的官员。一排紫、一排红、一排绿,齐整肃然,鸦雀无闻。
心里明明幸灾乐祸,表面上还要装做痛心疾首。俞清隐低下头,看着身前黑似瞳仁的断头台,长舒了一口气。香风轻过,圣驾已至,想必将到午时了吧。
未及多想,就见慕容寻快步踏上刑台,身后的红衣行刑手早已识趣地退开三步。
他踩着她逶迤于地的红裙,抚着她纤长的青丝,或多或少还是有些不舍:“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俞清隐闭上眼睛,淡淡地说道:“慕容寻,我为什么要后悔。”
慕容寻闻言冷笑着,抬手打了俞清隐两记耳光:“一下为了你的薄情寡义,另一下为了你的欺君之罪。”
“陛下,臣妾不是她。臣妾骗您的……欺君重罪,两巴掌就能了结?我从不欠人人情。你我恩怨已了。”俞清隐淌着血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凄凉的苦笑。
“她?”慕容寻哈哈大笑,眉眼几乎拧成一团,“她还不是和你一样。利用我,恨不能杀了我。只不过我自始至终未曾伤害她分毫,而对你……呵呵,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俞清隐将头重新垂下,微笑着说道:“我这一辈子,该挂碍的都挂碍完了。你知道我没什么亲人,倾盖相交的也就那么几个。那件事你也知道。临到行刑,算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求你。”
慕容寻无言地点了点头,伴着“午时一刻”的报时声,转身拂袖而去。泯入人群之中,一转眼就登上了高高的午门。
“午时二刻——”
木木相碰,可以是木鱼的佛音,也可以是催命的符咒。行刑手取下了俞清隐背后的犯由牌,“晃当”扔在一旁。
俞清隐心中一惊,额头上已冒出细密的汗珠,背后也湿了一大片,身子微微抖动起来。
自杀靠的只是一时义愤,横死到底也没什么心理压力,而死刑不同,砍头前的煎熬足以吓倒一些胆小的犯人。虽说生死随缘,但真正看淡生死的人又能有几个呢?
“梅妃娘娘,现在还不晚。想想你的……家人,大声喊出来,皇上定能饶你一命。”行刑者上前一步,压着俞清隐的肩膀将她轻轻按在断台头上。手中磨得锃亮的大刀尽情反射着太阳的光辉。
冰凉的感觉穿过火辣辣的半边脸直入心窍,神智顿时清明无比。
“谢谢你,小兄弟。你我都不是欠债的人,也不是胆小鬼,痛快一些,孰不知我帮你也不是好意……你有经世治国之才,拿着我当日给你的玉镯到李国去吧……”俞清隐睁眼瞅了瞅行刑者,笑意温暖了许多。
这孩子也是可怜,家里人都死了,年纪轻轻就入了这行,偏第一个杀的还是自己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