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场雪悄悄的走了,只有地上、房屋上残留的些许白色,见证了它的曾经到来。
寒风朔吹,即便已经立春,天气依然冷的出奇。
白朵把手里的保温饭盒放在小电驴前面的车篮里,然后带上耳套和手套,启动车子。
一如既往的,白朵刚刚拐弯进入路道,那两排的豪车静静的堵在那。她扫了一眼,骑着小电驴走在侧边的空闲处慢慢穿梭着。
白朵到达医院的时候,天未大亮,空中浮现暗灰色的云层,她找了个位置停好电动车,抱起饭盒,走进住院部。
厚重的吊被隔绝了冷意,温热舒适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白朵跺跺冰凉的脚,把口罩耳套摘下放进包里,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她乘着扶手电梯,轻车熟路的上了三楼,轻叩门扉,微微转动扶把。
门忽然打开。
白淑娴转头望去,又回头看着外面仍带暗色的天空,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么冷的天,你来干嘛?”
“昨天睡得早,今天就没什么睡意,索性起床给你做了早饭。”
白淑娴接过饭盒放在床头柜上,打开饭盒,里面是黑稀饭,清炒的胡萝卜,还有切好块的青萝卜。她心里暖,嘴上却嫌弃,“下次别做了,还不够费事的!”
白淑娴夹了青萝卜放到白朵嘴边,“吃青萝卜是好的!”
白朵无奈,“我不喜欢吃。”
“对肠胃好。”
白朵默默吃下,所谓的对肠胃好就是容易放屁
等着白淑娴用完饭,白朵把饭盒收了起来,用抹布沾了些水,开始擦拭桌子,而后替她掖好被子,用ipad放了以前的抗日电视剧,这才借口厕所离开病房。
她捏了捏兜里的红包,去了新任医生的办公室。
母亲的八次化疗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放疗,院里换了新负责的医生。只是她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精力跟时间大部分要分到学习上,医院这里只能要拜托医生能多看看。
白朵第一回做这事,她有些紧张,在门口往里面探了好几次头,来回捏着红包的边角,手里都出了些细汗,直到屋里只剩下那位医生,她才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这间办公室只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了简易书架,架了一些医术。桌上,身着藏蓝色外套的男人正在看着病例。
桌角放置着木牌,上写了一个名字,李特写。
白朵心里念叨了两句,越念越好听。她站在桌前,“李医生,我是白淑娴的女儿白朵,我想问问我妈接下来的化疗”
“白朵?”
李特写抬起头来,“是你?”
他看着面前身材略显娇小的白朵,笑道:“贺哥跟我打过招呼了,你母亲的病例我也看了,放心吧!”
白朵一愣,“贺哥?”
李特写眨了眨眼:“他没跟你说?”
“好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好像知道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白朵越想越远,迷迷糊糊走出办公室,撞到长椅时,才忽然清醒过来,身后已然出了一身冷汗。
贺哥?
是他要回来么?
白朵的心忽然砰砰跳了起来,跳的让她有些害怕。
她快步走到厕所,打开水龙头,接了点水拍上自己的额头,冰凉的清水带来些许的清醒,而后垂下眸子,看着洗手池微微发怔
如果他回来?
他回来?
他回来!
那个男人
会对她怎么样呢?
白朵想到医院账号里那笔转账,心里沉甸甸的。
然而发生过的事情,已然让她没了退路,只能怀着未知一步一步向前走。
她拿出纸巾擦着额头的水珠,从宽大的口袋里摸出润手霜,点了些白霜,抹在脸上干燥有些起皮的地方。
白朵回了病房,跟着白母看着一上午的电视剧,直到午饭时间,耳朵旁仿佛还萦绕着枪火炸药的蹦蹦声,聒的脑壳疼。
她揉着发胀的脑袋,在医院对面的小吃街买了些清淡的白粥和小菜,自己却是随便一碗雪菜面就凑合了。
拎饭过马路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临时小摊前有卖花的。
冬日里开的花本就不多,那点颜色却出奇的耀眼迷人,白朵改了方向走过去,几点碎红,格外清丽。
她想着病房里万年不变的蓝白两色,有些心动,只是考虑花期太短,于是挑了盆金钱树,另只手拎着午饭,慢腾腾的往医院走。
只是想起这东西不耐寒,腿脚又快了几分。
白朵进了病房以后,便把盆栽连带着午饭放在床头柜上。
“大冷天的,买盆栽干什么?”白淑娴瞥了一眼。
“整天看着平板屏幕对眼睛不好,绿色可以缓解疲劳,你看一集,再看会树木这样的绿色植物,眼睛就不会经常酸了!”
白淑娴摇头,拿过她手里的午饭放在桌子上,“别了,你还是拿回你宿舍去,这医院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回来这盆栽一股味,我闻着更烦。”
白朵身子一僵,打开塑料袋,低头慢慢吃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