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侯府派了马车护送昏迷的楚缦和楚绣回府,不过楚画梁可不想去听张氏的鬼哭狼嚎以及楚风耀的咆哮,出了晋阳侯府的门,径直带着摇光走了反方向。理由也很好,她们姐妹本就不是一起来的,自然也没必要一起回去。
“那我们去哪儿?去找王爷吗?”摇光问道。
“找他干嘛?”楚画梁翻了个白眼。好歹没成婚呢,老是往未婚夫那里跑算什么,何况,慕容筝太腹黑,一不小心就要吃亏。
摇光一头雾水,却听楚画梁直接吩咐车夫:“去幽泉山庄。”
“是。”车夫答应一声。
摇光恍然大悟,温雪浪是自家小姐的结义兄长,别说去拜访,就算住几天都是无碍的。
当然,楚画梁既不是闲着无聊串门子,也不是因为楚缦和楚绣的事怕了张氏才不回府,她去幽泉山庄,是因为一个最朴实的原因复诊。
报恩寺那晚动完手术之后,她就没见过温雪浪,恢复状况都是听谢玉棠口述的,从未亲眼看过,作为一个大夫来说,真是太失职了,所以难得有空,她就打算亲自去瞧一瞧,再看是否需要换药。
如果报恩寺撤退的时候不小心移动了碎骨,恐怕近日还要进行第二次手术。
马车慢悠悠地出了城,得到了报信的温雪浪派了管家温和迎出了一里开外。
毕竟是自家的小姐第一次回家。
“温伯不必客气,我来看看大哥。”楚画梁浅笑道。
“少爷这会儿刚按小姐的嘱咐泡完药浴,小姐可要先到自己院子里休息?”温和笑容可掬道。
他年幼时就是温家的小厮,看着温雪浪长大,见过他双腿残废之后在人前强颜欢笑,人后却颓废自伤的模样,对于这位能治好少爷的小姐那是打心眼里接受。
“好啊,有点饿了,在晋阳侯府也没吃什么东西。”楚画梁也不客气。
温和笑眯眯地应了,引她进了一处小院,笑道:“这院子是少爷为小姐布置的,小姐看看哪里不合心意的再改……绯云,碧月,好好伺候小姐。”
“是,小姐先进来吧。”两个十四五岁的丫头也不怕生,笑着迎上来,一穿红,一着绿,正好对应名字。
楚画梁一路走进去,只见这院子虽然不大,但布置得很精致,亭台楼阁,花草溪流,无处不是精心设计过的,而屋内却一派清雅,并没有太多金银玉器,但墙上一副字画,桌上插着荷花的花瓶,却无不是真迹古董。
品味,这是一种底蕴,不是一夜暴富的幸运儿可比。
绯云去打了温水进来,让楚画梁洗了脸,重新上了淡妆,又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家常衣裳。
“这些是谁准备的?”楚画梁指着妆台上的胭脂和柜里的衣裳笑问。
温雪浪没有家室,但这些女儿家的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丫头置办的。
“是三少爷。”绯云忍着笑答道。
楚画梁怔了怔,不禁失笑。
不愧是名满京城的风流公子,至少这眼光,用来追女孩子肯定无往而不利。
很快的,温和亲自送了饭菜上来。
因为早就过了饭点,吃太饱影响晚餐,所以食物是一碗碧玉梗米粥,配着青笋、脆瓜、海藻丝几样开胃的小菜,以及一叠热气腾腾的桂花糕。
“知道小姐要来,立刻差人去白记买的。”温和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解释道。
“真是辛苦温伯了。”楚画梁道。
“不辛苦不辛苦,小姐用完饭,少爷也在书房了。”温和赶紧道。
“好。”楚画梁是真的饿了,也不客气,又道,“摇光,你也饿了一天了,去吃饭吧,这边没事的。”
“是,小姐。”摇光应了一声,很干脆地跟着温伯走了。
她知道在小姐心里,比起她和玉衡,一直是更信任金盏玉台的,原本以为金盏玉台是皇后的人,相处久了自然知道不是,不过,有些事,既然主子不挑明,他们也只需要装作不知道。而幽泉山庄的事,显然就是小姐不希望她过问的。
既然来了,楚画梁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用过了点心,又在绯云碧月的带领下熟悉了自己的屋子,这才往书房去。
“进来。”温雪浪的声音依旧是柔和淡然。
“大哥看起来挺好。”楚画梁推门而入,侍女自觉地守在门外。
“是挺好。”温雪浪笑着点点头,“昨天,我觉得我的腿有知觉了。”
“别操之过急,让我看看。”楚画梁走过去,顺手把椅子拉到他的轮椅前坐下,挽起衣袖,从膝盖顺着腿骨一路按下去,“疼吗?”
“有点,有时候很痒。”温雪浪答道。
许久,楚画梁才直起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骨头没有错位,看起来不需要二次手术。”
“真是多亏了玉棠了,他的手,当真无碍?”温雪浪担忧地问道。
“暂时是没事,不过他再作死的话我也没办法了,按我的意思,直接把他的右手封了吧。”楚画梁耸了耸肩。
“恐怕不行。”温雪浪眉眼含笑,语气却很轻松,“这些日子,天门的势力一直在调查听风阁。”
“他找不到的。”楚画梁一声嗤笑。
倒不是她觉得慕容筝不聪明,相反,他就是太聪明了,所以总是不记得灯下黑的道理。只要谢玉堂不再露出什么致命的破绽,天门怎么也不会查到他头上去的,因为谢三公子实在是太高调了!
当然,同样的,没有契机,怕是谢玉堂也查不到天门之主居然会是那个病恹恹的豫王慕容筝。
“画梁,我的腿,真的能站起来?”忽然间,温雪浪说道。
“当然可以。”楚画梁肯定地点头,“站起来是很容易的,稍稍走一走也无妨,只是剧烈运动肯定是不行的,这轮椅也丢不了。”
“已经很好了。”温雪浪长舒了一口气。
之前,楚画梁说过,并没有十成的把握,哪怕他一直觉得恢复得很好,心里也总是压着一块石头,直到听到她亲口说出的“可以”,这才真正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