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云并不知景氏兄弟的打算,三更半夜,他也不可能收到那封信了。这和他睡早睡晚没关系,只因他要将琴筠出走之事告知摩萨王。无所不知的摩萨王也许早就知晓发生了什么。
“王上在修炼,要见也要等到明日方可。”景薇站在廊道栏杆内行礼道:“若先生坚持等下去,我便命人抬副矮蹋过来,免得先生伤了身子。”她边说边盯着祝云的脸,表情宁静而倔强,。
一个小女子竟敢如此放肆!祝云心中怒极却神色淡然道:“不必,老臣在此候着便好。”说着,祝云反背着手,抬眼煞有介事地打量起天殿檐柱上的神意符纹。
事实上,那些符纹认识他,他却对符纹一无所知。景薇摇头,抱着剑走开了。但现于嘴角的那一丝微不可察的嘲讽却落在了祝云的眼中。
祝云身形未动,眼球向右一滚,瞥了眼景薇的背影,心中暗叹:景家竟出了这等人才。后起之秀在玄魔城中有很多,实力在景薇之上者,也不在少数。但以资质论,景薇的确称得上出类拔萃,也难怪连摩萨王都对她另眼相看。至于景氏一族,他倒是从未放在眼中。身为亲师,为了公主未来的登顶铺路,他做了很多连他自己都不理解的事。
襄蕴两城,本属景氏一族。即便他寻了借口,断了两城子弟进入玄魔城的修行路,也无法阻断玄魔城中景氏的修行后辈们的支持。正因如此,景氏才没和祝氏真正翻脸。上代景氏家主的名字他都有些记不清了,当代家主,他倒是见过,可无论如何他也记不得他的样子,更想不起他叫什么。
倒是这景薇,每每出入天殿都能撞见,便如同在时刻提醒他,在这玄魔城中的世家之中,还有个景氏。
如今,公主要出走人族。此事,他是知道的。事实上,他虽未亲自操办,可谁不知道,若无他这个亲师默允,谁能且谁敢那么做?公主能否顺利出走暂且不提,他只希望在玄魔殿中,哪怕是一个再小的家族,也要拉向祝氏的一边。
魔族经不起内耗,这个道理每位家主都心明镜儿似的,可谁都不指望哪一家能真正挑明,只怕要经历一场浩劫才能让他们明白这个道理了。
他不想知道琴筠是如何出走的,最关键便在于,他不能确定王上是否在自己身上动了手脚,否则,便难以解释,近十数年来,自己的所思所想,王上都一清二楚。
若琴筠注定是魔族未来的神女,王上又岂能不在主殿之上宣布呢?就这件事而言,他祝云对王上是存了疑问的。也难怪,百族之中有多少子女,或许连王上自己都说不清。既然都是王上的子女,谁来坐都合情合理。他祝云能这么想,那些家主呢?若真如他料,他祝云存些私心,想必王上也不会怪罪。
王上曾说过,登上王位之人,当历尽万世情劫。这话他是认可的,如其所言,登上王座之人似乎注定寡情,可琴筠是他的弟子,他怎能眼睁睁看着琴筠走那条伤情之途呢?
祝云转过身,看着消失于廊道尽头的背影,暗自一叹。如今,只希望这些小家族少些误解才好。
若说在魔地之中,有哪个家族最不希望生乱,恐怕只有祝氏了。为了不生乱,祝云做了很多。各家族也因为惧怕他祝云,而有所收敛。可再过三个月,这天下就不是如今这副样子了。隐藏于风雪之后的暗流,将会带来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到那时,祝氏将会因为当初所为而付出惨痛的代价。祝云不想看到那一天,相较于祝氏一族的安危,他更不想魔族卷入一场内乱。若这内乱持续太久而无法平息,那么,等待魔族的便是由百族所带来的一场浩劫了。
祝云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突然,城北的天际亮起一颗耀眼的红斑,那红斑如同血滴入水,只一瞬间,便将北方的天际都浸染得一片殷红。他心中一凛,失性魔人现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