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光吸了口气继续给她讲着往事“再后来,全国的发展速度越来越快,乡下进城务工的人多了起来,学生流动性也就增大了,学生的情况也就变得比较复杂。但咱们学校积极响应不让一个学生流失和失学的政策,还接纳外地的适龄儿童来校就读,他们只需要出示转学证和户口所在地的证明就可以。那时紫华还没有专门的启智学校,许多小学都不愿意接纳残疾和智障儿童,怕他们影响学校的教学质量,可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们还是向这些孩子敞开怀抱,给他们提供了受教育的机会……
“除了进城务工人员,紫华也有许多技术干部和精英当时被聘到了南方城市工作,我们的学生要随父母往外转学,如果有学生转出我们就给他们出具证明,为了稳妥期间,老师还要求这些学生给咱们学校回复一份在外借读的证明。”吴光说,“咱们学校的家长一直都非常配合学校的工作,有个学生随父母转到了南方城市,几天后,家长让长途客车司机给学校捎回了孩子在那里的借读证明。那时不像现在一样还有快递,书信和物件都得邮寄或者托人捎回,老师们很感动。一所名校不是随随便便能就形成,这里面湿透着一代又一代老师、学生和家长的心血,我们的前辈是学校的功臣,也是紫华教育的功臣啊……”
吴光说“当然啦,应该说咱们学校的老一辈教育工作者只是中国教育海洋里的一滴浪花,他们那一代人都是伴随着新中国的成立就从事教育事业,在国家极端困难的时期,在我们的民族教育无力起步的艰辛年代,是包括民办教师在内的广大的老师不计报酬,勤勤恳恳,拿着微乎其微的补助和工分,没有校舍就四处寻找校舍,没有教育教学设施那就自己动手解决,为开拓民族教育荒芜的基土努力着,奋斗者……
“他们竭尽全力几十年如一日,任劳任怨,呕心沥血为祖国的繁荣和民族的兴旺发达贡献了大好的青春年华,在青黄不接年代为祖国培养并输送了一大批优秀的领导干部和科学工作者。”吴光有些激动,他停了停接着说“你想想,要是没有这些老前辈的默默付出和努力,祖国的各行各业后来怎么会涌现出这么多的人才?还怎么进行人才的更替和传承?你说他们不是功臣是什么?而今他们有的已去世了,有的年迈,让他们看着他们为之努力奋斗的实验小学成为当今紫华升学率最高的学校,这有什么错?”
连吴光自己都没想到,他居然当着赵美婷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许是情到深处不能自己,也许是年龄大了总爱追忆往事,有感而发。教育是他一辈子的职业,是饭碗也是事业,他与教育之间犹如皮肤与肌体一样难以割舍。他就要老了,干了一辈子教育也熬到了校长的位置,他却越来越念旧,他还抽调老师编写和完善校史,他觉得每一个平凡的老师都不容忘却。
吴光的生命里有一道清晰的分水岭,没当校长前他把考名校的升学率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学而优则仕是雷打不动的真理,几年千来还不都是通过考试选拔人才?当了校长后,他觉得名校毫无疑问要为精英教育打通通路,没有经历过千军万马争过独木桥的惨烈,还怎么让人才脱引而出?没有名校就没有人才,国家就没有希望,什么是人才?学生的天职是学习,当然要以成绩论英雄。
吴光还记得他当上校长后,带着赵美婷和几名骨干教师去慰问退休教师。那天天气阴沉沉的,乌云在头顶盘旋着,他们来到紫华城南后,穿过一条条狭长的小巷才来到一个小区门口,这是一个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老旧小区,裸露在外的红色砖墙壁在风雨侵蚀下颜色暗淡,砖头的棱角已不再分别,小区门口的路面早已破损不堪,雨后的积水污浊发臭,异味刺鼻。偶尔经过的一辆三轮车轮砸进水里,就飞溅起黑乎乎粘稠的泥水。
“你没长眼啊?这么急是要去给谁奔丧?”被溅到泥水的老头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