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太平期间,吴雪与蝶梦、玉舞焉二人皆感闲适,玉舞焉没了公事的烦扰,一直紧绷焦虑的心终于是安放了稍许。她时常与蝶梦在夏日溽热的午后,在广博的槐树荫下纳凉,而她们之所以不愿意待在屋子里,是因为这栋小楼乃是这片平民住宅区里算高的那一栋,周围没有遮凉之物,被阳光曝晒之下,满屋闷热难当,就算是门窗尽开也无济于事。于是,吴雪长长趴在背光的阳台的栏杆边上昏昏欲睡,灼热的微风送来她们细碎的私语声,只让他觉得犹如盛夏长梦。
吴雪近日没了那些琐碎事,顿时感觉像是卸下了一套枷锁,只觉得浑身惫懒,就连思绪也被炽热的空气灼化,成了黏糊糊的一团。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迷离着眼睛望向远处的天空,万里碧空如洗,云烟如丝般被炽阳炙散。而每当他懒洋洋地叹息之时,玉舞焉和蝶梦二人便会在院子里抬头朝他喊话:“喂,那家伙,我们没什么悄悄话要说,楼上那么热,为什么不下来避避暑?”而吴雪每次都像是被烤化的冰淇淋一般,怏怏不振地回道:“没事的……我不想动,动一动浑身都是汗……”
于是玉舞焉便笑话道:“这么懒,就连两步远的路都不愿意走,是不是怕阳光把脸给晒黑了啊?他脸本来就白,黑一点也没什么……像是一团雪,被阳光一晒就要化了似的……”
蝶梦看着趴在栏杆上半死不活的吴雪,笑道:“那家伙,下来吃西瓜了,泡太久可就太水,反而无味了……”
听了这番话,原本想不起来要吃西瓜的吴雪这才懒懒下了楼,只见他脸色潮红,额间满是细汗,嘴里连连喘着灼气,好像一个大病刚愈的患者。
玉舞焉偷笑道:“诶,这家伙是不是体内有隐疾?”
“姐姐为什么这么说?”蝶梦略显诧异地问道。
玉舞焉哈哈一笑,说道:“你且看他啊,这副模样怎么看都像是病患,身子不行,可得早早调养……”
蝶梦脸上一红,嘀咕道:“姐姐说什么浑话呢……他好好的,大概是在楼上闷着,快要中暑了罢……”
“那可就别劳烦他了。”玉舞焉说着便先起身,想要去取了西瓜来,可蝶梦却拉住了她,站起身道:“姐姐还是稍作休息吧,我去。”
玉舞焉执拗不过她,便笑着对吴雪喊道:“小雪儿,快来坐着喘口气吧!”
吴雪摇摇晃晃地走到树下,洗了一把脸,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颓颓往藤椅里一靠,喃喃道:“可真是热啊……受不了了……怎么一天比一天热?我以为前两天已经是最热了,没想到气温还在持续攀升……”
玉舞焉嗔笑道:“瞧你那傻样,捂在楼上能不热么?真看不出来,雪公子像是未出阁的大姑娘一样,羞于见人!”
吴雪忽扇着衣领,苦笑道:“我不想动弹……浑身黏汗,感觉整个人都像是泡在了沸汤里……”
过不多久,蝶梦抱着西瓜来了,用刀一一切开,三人分之而食,吴雪顿时感觉像是续了一缕烟命,那快要被烈阳灼化的身体又恢复了过来。
这天午后,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毫无顾忌地炙烤着大地,街上罕有人迹,多半在家午休纳凉,要不就在哪里避暑之地,反正此刻还能在街上闲逛的,都是冬不怕寒,夏不避暑的绝世高人。
三人吃着西瓜闲聊一阵,吴雪颓颓然地抬起头,侧着耳朵,只听见巷子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好似擂鼓一般噔噔捶打在他的心口。
他喃喃自语道:“是谁啊,这么热的天还跑的这么快,是有急事么?”
玉舞焉笑道:“你小子耳朵挺好使的啊,快于我们一步听到脚步声……”
接着那急促的脚步声径直来到他们门前,喘息片刻之后,便用拳头砸响了木门。那一连串急促沉重的敲门声打破了溽夏午后的寂静,虽然吴雪他们三人早有预料,但还是被这阵突响震动了一下。
吴雪顿时一扫之前的颓态,将西瓜往桌子上一丢,还未等蝶梦和玉舞焉起身便飞起脚步,三两下便来到了门边,玉舞焉古怪地看着蝶梦,悄声道:“他武功长进很多啊……我记得他原来对练武什么的根本不感兴趣……”
此刻的吴雪,就像是一个闲适依旧的猎刀,已经快要被空虚的锈迹侵蚀,唯有闻到紧迫的气息才能将他唤醒。
蝶梦笑道:“他经历了很多事,恐怕连他这辈子想都没想到的奇事怪事都碰到了,不得不强大起来……”
那敲门声依旧在持续着他独有的高亢激昂的频率,吴雪微蹙眉头,沉声问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