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落尽,秋风乍起,牵扯出汍青的无限惆怅,她矗立山头,心中往日浮现,久久不能平静。她只需掐指一算,便知道了一切,却无法扭转乾坤。
罢了罢了,愿你余生安好,汍青拂袖隐去。
数千年前,人类费尽心思地想要成仙,奈何她空有半身仙骨,却一心一意想做人,人类寿命有限,七十余载只是须臾。
“我是不是太自私,你从远古而来,生存在这世上千年,而现在,因为我,有了死期。为了跟我在一起,放弃不死身,值得吗?”陈晔霖搂她在怀,感受到她日渐消瘦。
若说不悔,想想母亲,不太现实,可若问值不值得弋川抬头与他相视,人类世界的境遇多么奇妙哪,相比之下,沉睡的千年就只是浮生一梦。
“值得,我可以与你一起生,一起死,再没有人有理由反对我们在一起了。”弋川像个知足的孩子,脑袋耷在他肩头。
梦寐所求的,能牢牢拥有在手里,陈晔霖无限地满足,人一旦感情用事,任谁也拽不回头。而他,本就出生优渥,便再无所求,只想与她平凡度过一生。
对于弋川来说,她选了一条不归路,既然无法回头,便甘愿义无返顾,只不过,想起当初,她说了句:“遇见你,你教会我什么是爱,你说人类女孩会把自己付给爱人,我倾尽于你,你不能有负于我。”
这人类的的躯壳,是母亲拿命给的,我不负你,亦不想辜负于母亲,你便不能弃我,否则我生生世世不会放过你,弋川在心里暗许。
从未提过任何要求的弋川,第一次向陈晔霖煞有介事地提出要求,这让陈晔霖有些吃惊。即便过去劣迹斑斑,此刻的陈晔霖对弋川是一心一意的,那是他穿越三千弱水才求到的人。
有人妄动私心犯下杀孽,总要有人来替她赎罪,世界上没有纯粹无辜的人,只有因果的循环往复。
一通电话,叫身穿病服的童鸽,拼了命让孙妍芝跟张青遥带自己出去,从一家医院飞驰到另一家医院。
“妈妈妈妈呢姑姑呢”八岁半的童嫣然隔着氧气罩,虚弱地呢喃,弥留之际,最难舍的是至亲。
一直扮作坚强的童扬再也绷不住了,哭得泣不成声,断断续续跟女儿说:“她们很忙,在来的路上了马上马上就来了”
“我好疼”童嫣然还只是一个孩子,不懂离别,不懂伤悲,只能感受肉体上的疼痛。
而她的父亲,却承受着心灵上的彻骨之痛。
“笑笑!”随着一声呼唤,冲进来的是未施半点粉黛头发散乱的童鸽,就连孙妍芝跟张青遥都抓不住心急如焚的她。
童鸽扑在笑笑的床前,极尽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额头,故作笑靥:“笑笑乖,笑笑不怕,忍住痛,就能好起来的。”
孩子才不懂什么叫善意的谎言,笑笑相信童鸽说的每一句话,她艰难地点点头,终于露出了笑容:“我好想你,爸爸说姑姑你也生病了我大了也要像姑姑一样漂亮”
童嫣然的呼吸越来越局促,说话都快要喘不过来气,童鸽心疼地握住了她的小手,制止她说更多的话。孩子又何罪之有,明明本来可以有生的希望,却因母亲的所作所为而活不下去。
也许童鸽接受了弋川最多的灵气,童鸽过大的情绪起伏都能叫弋川感应到。
原本好端端在家准备吃饭,却由于心头的一阵抽痛,弋川停下踉跄的脚步,扶住了椅背,喘着气。
见弋川不舒服,陈晔霖焦急地迎上去搀扶:“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静止了一会儿,弋川调节好呼吸才徐徐说来:“虽然我现在是凡人,但我能感觉到,不是我,也许是你父亲,也许是童鸽!”
一听到,陈晔霖想也没想,第一时间就给父母打了个电话,在确认过父亲安然无恙之后,他才想起说:“爸爸没事你什么时候才能改口,跟我一样,喊他爸,一口一个你母亲你父亲这真不像我们这时代的人。”
提到父亲,弋川背过身去,情绪不高:我以狐的形态存在时起,就没见过父亲这种生物,虽然母亲姨娘提到过他是个天神,但也确实是抛弃了我们数千年的,尊称可以,要我自己唤,唤不出口。
“童鸽有事,我去找她。”变成人了,弋川倒学会了人类擅的借机规避。
跨出一大步,陈晔霖伸手抓住她:“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为别人的事如此紧张!”
弋川扯开了陈晔霖的手,认真地对他说:“童鸽不是别人。”
“你上次为了救她,就差点坑死自己!”陈晔霖越来越不想弋川再出任何意外状况了。
彻底入了凡尘,就随了凡人的逻辑,弋川有了私心,有了自我,却仍然还会直言不讳:“以前你从来不会要求我什么,也不会阻止我什么,会由着我顺着我跟着我,自以为是地保护我现在呢,你要求我跟你一起叫爸爸,一千年,我从未喊过这个名讳,我做不到!”
陈晔霖因为弋川的这一番话,愣住了,眼前的她仍然是他深爱的那个,可为什么此刻竟有一丝失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