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一片虚无的深渊,躯体向下坠去,坠去。忽然,一阵冰凉的感觉袭来。这感觉十分地熟悉,但又似非常地遥远。
朱静姝挣扎着张开了双眼,眼前现出了微微的光亮。她皱紧了眉头努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依然是混沌一片。那冰凉的感觉仿佛有了着落,就落在自己的左胳膊上。
她想扭头过去看看自己的左臂,但这样一个动作却异常的艰难。她缓缓转过头,目光一扫,看到了一张苍白而枯瘦的脸。那张脸忽然现出了微笑,浑浊的眼珠也盯向了自己。
“啊!你是谁?”朱静姝想往后躲,但身子似乎动弹不得。
“呵呵呵……”那张脸发出了清冷的笑声,缓缓说道:“你闯入我的地界儿,却反问我是谁?”
朱静姝惊魂稍定,再看自己的左臂,上面敷着一些碎冰块。
“你的胳膊脱臼了。”那人的身子渐渐坐了起来,原来他一直都是半俯着身子为朱静姝处理伤势。又听他说道:“我帮你把骨头接了回去,养一养就好了。”
朱静姝望着眼前这个极为苍老的老人。他的头发稀稀疏疏地快要掉光了,那些还未掉的也随意披散着。他眼窝深陷、鼻梁高耸、嘴巴也似是揉皱了的纸一般。他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衣裳,衣摆已经裂成了无数得布条随风飘动。
他就坐在朱静姝面前,微笑着望着她。
这是一间石室。四周的石壁上悬挂着油灯照明。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坐起来试试。”正在朱静姝游目四顾的时候,那老人说话了。她依言缓缓坐了起来,虽然费了很大的力气,但总算是起来了。
朱静姝戒惧之心稍减,但依然将身子向后挪了挪,靠在了石壁上。
“前辈,这是哪儿?”朱静姝问道。
“这儿是我的家。”那老人在昏暗的灯光下修理着指甲,边修理边尖声尖气地说:“算算也有五十多年了。在这五十多年里,我从未见过外人。你是第一个。”
朱静姝将他细细一打量,见他盘膝而坐,四肢枯瘦,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久病缠身的人。
“是您救了我吗?”朱静姝轻声问道。
那老人瞧着她,“嗤嗤”笑了起来,说道:“不是我还有谁啊?”他又边修指甲边说道:“我这树洞擅入者死!”
此言一出,朱静姝不禁打了个寒战。
“呵呵呵……不过嘛,瞧你也是误打误撞进来的,姑且不追究了。”老人笑着说道。
“那您可以让我走吗?”朱静姝问道。
“可以。”老人专心修着指甲,说道:“云隐子就在外面,你要出去就快点,别一会儿他走了。”
“啊?”朱静姝踌躇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说道:“感谢前辈的收留,等我脱险后,一定回去禀告父皇,叫他重重地赏你。”
听到这句话,老人正在修建指甲的手忽然停了下来。他抬起头望着她,问道:“你是朱元璋的儿孙?”
“是……是的。”朱静姝点了点头,说道:“我的父皇就是当今的天子,永乐皇帝。”
“那这么说……朱元璋是你的爷爷了?”老人问道:“你有没有见过他?”
朱静姝摇了摇头,说道:“皇爷爷宾天时,我还未出生呢。”
“幸好你没有见过他。哈哈哈,朱元璋生得丑陋至极,你见了也会厌恶的。哈哈哈……”老人忽然仰头大笑,笑声震耳欲聋。油灯在这笑声中激烈地摆荡开来。朱静姝急忙捂住耳朵,但依然被这声浪震得血液翻腾,难受至极。
老人的笑声渐渐弱了下去,最后是一声低头的叹息。他沉沉地低着头,喃喃说道:“宾天了……宾天了……”
“前辈……前辈你怎么了?”朱静姝探出半个身子问道。
老人抬起头来,摇头苦笑,说道:“看来真是天意。朱元璋害我半生残废,而我却稀里糊涂的救了他的孙女。哈哈哈……好笑好笑。”
“前辈,您认识皇爷爷吗?”朱静姝好起奇来。
老人忽然目露凶光,厉声说道:“何止认识,我与他是一辈子的仇敌!”
“啊?”朱静姝瞪大了眼睛,问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