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14章 众生相貌(1 / 2)全道门都欠我一个人情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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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陵山中浩然亭下众大小道门熙熙攘攘齐聚一处,各怀心思。

风陵弟子则是倾巢而出,列阵以待,立于亭下。

打头的是满脸茫然的罗浮春,身侧立着一个稍带虚弱之色的桑落久。

他至今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即使面对来势汹汹的道门众人听到他们满口的诘责怒言,他也不很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本能地将师弟护在身后似要用肉身挡住那泼天而来的恶言恶语。

风陵虽开启了封山之阵可几家道门商量之后一马当先竟要作势硬闯大阵。

他们本想着,风陵弟子岂敢当真动用剑阵伤害同道之人?

待他们到了阵前,守阵的弟子担不起责任,自会放行。

孰料等他们到了大阵近旁风陵剑阵铮然一声,发出凤凰啸山似的清锐剑鸣,剑风骤起,惊涛汹涌。

来者数人齐齐大喊一声“不妙”纷纷而退还是有人躲闪不及被剑气划破了衣服,洒下一串血来。

闯阵之人眼见风陵当真敢动武,怒发冲冠。

有人出言指责:“风陵当真无耻!为护一名魔道,妄伤同道之人!”

虽不知常伯宁为何下此命令,守最前阵的一名年轻风陵弟子闻言,却是不乐意了,高声应道:“我们的阵法分明就立在此处,你直眉瞪眼地往上撞,关我们什么事情?”

来人怒道:“你可知封如故入了魔道?!”

那风陵弟子实话实说:“我等不知。”

来人愈怒:“风陵不给我们一个解释,反倒闭门不出,难道是要公然包庇?!”

年轻弟子按剑冷声道:“我们只知,端容君叫我们看守大阵,非有命令,不准任何人出入。你不是端容君,我不与你说话。”

说完,他索性真的背过身去,不理会哗然的众家道门了。

尽管知道风陵传统向来如此,最是护着自己人,来者还是难免跳脚:“好一个风陵山!自恃名门,门下弟子一个个狂悖至极!”

文始门门主文润津阴着一张脸,立于众人之中。

还是有人发现了他,满面堆笑地上来招呼:“哎呀呀,这不是文门主吗?”

文润津听出来者不善,只在鼻子里低低哼了一声,权作回应。

果然,来人下一句便不是好话了:“文门主还是得上天眷顾的,险些做了封如故的亲家,不然哦啧啧。”

死了女儿,算是哪门子的上天眷顾?

但文润津不得不承认,此人说得有几分道理。

幸亏当初女儿闹着退亲,若否……

况且,封如故知道他文始门的秘事,知道他扣押魔修、威逼其父其母、从中牟利一事,虽然那四名小魔修已经被他领走,文润津心中仍是惴惴,自他走后,寝食难安了数月之久。

如今,封如故有了现成的把柄,还径直送到了他的手中,文润津下了决心,最好是借此机会,将封如故一脚踩死,如此一来,封如故说的任何话,对自己提出的任何指控,便都没了可信之处。

于是,他咽下一口闷气,假作坦然:“就算他是我的亲家,那有如何?难道要放任此乱正道?大义灭亲,犹然为可!”

说完这振聋发聩的言辞,文润津心中憋闷,甚是不甘,余光一转,觑见一个身影,嘴角微勾,将祸水向那人引去:“百世门萧门主,不知你可有此决心吗?”

百世门门主萧思汝闻言反问:“文门主是何用意?”

“字面之意。”文润津扬眉吐气,“汝家二公子,在那封如故门下效劳六年,现在打算如何?难道要站在封如故那边吗?”

“吾儿萧然,承封道君青眼,收为徒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不可替师门掩过饰非,同样,文门主也不可杜撰揣测从未发生之事。”萧思汝转向罗浮春,隔着一层法阵,高声询问,“然儿,你可知晓云中君入魔一事?”

罗浮春执住桑落久的手,呆愣难言,连众多剑刃似的目光刺在他身上,仍不自知。

众多迷思,大大削减了他的知觉。

萧思汝略略抬高声音:“然儿?”

罗浮春从木然中霍然转醒:“孩儿不知……”

“文门主可听见了吗?他说不知,便是不知。”萧思汝转向文润津,客气地一拱手,“请文门主自重。”

文润津倒也没怎么刁难,讨了些口上便宜,便住了口。

谁人不知,封如故待他这两个徒儿,是如何的刻薄寡恩?

这两名徒儿近些年来走南闯北,变着法子赚取银钱,便是供封如故挥霍的。

到现在为止,没人见他们用过归墟剑法,没人见他们从封如故那里学得一丝半点的本事,名字倒是被封如故连名带姓、随口改作了酒名,简直是把这两名大好青年当做杂役驱使。

在文润津看来,这几乎等同于羞辱了。

文润津自问,若是自己遭此对待,抓到封如故的把柄,绝不会替封如故掩饰。

若说他这两徒弟有多真心实意地爱他、敬他,以至于敢替他瞒下这滔天大罪,文润津自是不信。

因此,他只需将众人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引走便罢。

话说多了,反倒显得他文润津刁难人。

罗浮春回答完毕后,眼前一阵阵发着黑,一时间觉得这世界上,只有落久是真实的了。

因此他更用力地捏紧桑落久发冷的手掌,轻声唤身边人的名字:“落久……”

桑落久攥紧手,背脊绷紧,一时也忘了要装柔弱的事情。

所幸,他的师兄如今神思混乱,未曾注意到他此刻的异常。

桑落久在极力思考,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以及有无应对之策。

但桑落久愈想,身体抖得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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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桑落久认为,师父不肯授他们剑法,只是单纯因为他看不上他们的资质。

桑落久没觉得受辱,相反,他喜欢这样傲然的师父。

如师父这般的人,就该狂傲一生。

若是有此本领,性格却是谦逊温和,反倒失了魅力,会叫桑落久觉得索然无趣。

可是,师父……

桑落久细理着与师父共处的日日夜夜,才恍然意识到,他自以为亦步亦趋追随着的师父,实则是一个幻影。

真正的师父,他从未认识过。

罗浮春在他耳边低声呢喃,声如梦呓:“落久,这定然是假的。……这是噩梦。”

桑落久同样执紧罗浮春的手,目睹着眼前乱象,却激动得一阵阵泛着鸡皮疙瘩,崇慕之情伴着心潮而生,惊涛拍石似的拍击着他的,难以抑制。

他费尽千辛万苦,才勉强忍下嘴角的笑意。

师父……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呢?

落久真想知道啊……

见文润津那边偃旗息鼓了,他的长子文忱默默走上前来。

在文始门中再见封如故之后,他被勾起昔日恐惧,这数月来茶饭不思,形容愈发消瘦下去,如今看起来,几乎狼狈得有了鸠形鹄面之相了。

文忱的声音轻如蚊鸣,期期艾艾:“父亲……云中君入魔,应该不是他有意。在遗世之中……”

彼时,封如故为救他们逃狱的六人,右目被那丁酉重创。

或许,便是那时……

文润津懒得听他这样黏黏糊糊的腔调,呵斥一声:“闭嘴!”

从“遗世”出来,文忱便落下了严重的心病,根本听不得高声,听父亲一声斥骂,他立时后背一寒,冷汗禁不住滔滔而出。

他掏出手帕,印一印额角,当真闭嘴了。

身旁,曾因家妹文慎儿之死而迁怒封如故的二弟文悯犹豫片刻,拉过大哥,低声耳语:“大哥,你说,遗世中,封如故如何了?”

在大哥出“遗世”之后,便对“遗世”二字讳莫如深。

他从未听大哥说过那沦陷的三月间发生的事情。

文悯与封如故短暂的会面,绝算不上愉快。

但文悯尚记得,在父亲为自己的失礼之举向封如故频频赔罪时,封如故竟替自己说了话。

他想知道,“遗世”中究竟发生了何事,会将意气风发的大哥变成这副模样,会叫封如故选择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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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忱却是如以往一样,听到“遗世”二字,便闭口不语了,作出一副死样活气的衰相。

文悯见他又是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老样子,未免气苦。

文忱正极力装着他的死人,忽然听得耳边幽幽传来一句鬼魅似的低语:“真是好笑。封如故是如何沾染上魔气的,旁人不知,你文忱也能推说不知么?”

文忱宛如受惊的老母鸡,尖声惊叫一声,回首望去,只见来人头戴三支银钗,左耳上的秘银耳坠在朝霞下反射着有些刺眼的明光,一副书生模样。

文忱的叫声,引来一片瞩目。

在看清来者何人后,四下里静了一瞬。

“哈,我道是谁,原来是早已脱离应天川、自立门户的荆道君。”文润津讽道,“荆道君不与魔道之徒做生意,来此地做什么?”

有人抚掌应和道:“是了,怪不得荆道君与姓封的关系如此之好,原来是同道中人,惺惺相惜呀。”

看似斯斯文文的荆三钗张口便骂:“何方野鬼,在此放屁?”

那人勃然变色:“你”

“文忱,你说说看啊。”荆三钗不再理会那人厥词,伸手把住文忱胳膊,目光冷厉如刀,“他缘何入魔,你该是最清楚的啊。”

文忱汗出如浆,莫不敢言。

“遗世里活着出来的人呢?”荆三钗高声道,“要我给你们脸吗?你们敢说,不知如故入魔的原因吗?!”

他举起一根银钗,指向人群中的一名青年:“你不知吗?”

那人匆匆低头。

荆三钗指向下一位:“你呢?”

被他点到的人响亮地吸了一下口水。

荆三钗怒扯了一把鹌鹑似的文忱的胳膊:“你!”

文忱双腿一抖,膝头放软,险些跪下。

在一片噤若寒蝉的寂静中,荆三钗哈哈大笑:“是啦!你们什么也不知道!入魔自是封如故的错,若是他被你们逼死了,你们之间的账面也就一笔勾销,你们就不欠他什么了!你们打得好算盘,做得好生意啊!荆某甘拜下风!甘拜下风!”

文润津单看他逮着自己的长子为难,不停地下文始门的脸面,不禁气恼,转向正前方端坐的盈虚君周北南:“盈虚君!你徒弟信口雌黄,不辨道魔,你难道不管上一管?!”

盈虚君回过头来,指尖抹过额头上淡紫色的一线云纹,轻描淡写地撇清干系:“他不是我徒弟了。我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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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之中,有几名青年暗地里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