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里的小账本上又狠狠的记了一笔,打算下次见到高一生的时候再告状。
推他是推不动了,我问他:“鲁总,目前APP进展到哪一步了?要不然叫严工进来,我们聊一聊吧。”
“可以呀,可以呀。”他十分积极主动的起身开门,去叫严工进来,轻盈的步履证实了只要我不把炮火对准他,他都十分愿意配合。
严工也是个标准的理工男,和鲁俊伟年纪差不多,很高,很瘦,很丑。
“严工,你好,坐。”我笑着朝他招招手。
“你好。”他对我点点头,即使要笑时,表情也使人感到一种充满压力的勉强。
等他坐在了沙发上,我开口问:“咱们现在项目进展的有没有什么难度?或者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这边配合的呢?”顿了一下,又似不经意的笑了一下,“我之前让大家每个周一提交一份周工作总结和计划,也是为了能帮大家提高效率,另外及时发现问题......不过,鲁总说你的员工,还是按照你的方式来,我也就没有强求。”
与鲁俊伟的二皮脸不同,严工的木讷是实打实的来自于他的低情商,果然没听懂我的弦外之意,他屈指扶了一下眼镜,“目前没有什么,项目进程正常。”
我想到之前在网上了解到的一点皮毛,于是提出自己的想法,“我对代码不太了解,不过之前和这方面从业的朋友聊天的时候了解到了点儿新的思路。如果是做类似的东西,是不是可以这样子,我们花钱买一个代码框架,我用词可能不准确哈,然后在这个框架上,我们自己再进行一些雕琢,这样成本也会降下去一些,大家的工作量也没有这么繁重。”
严工还没说话,鲁俊伟先跳出来打断我,“不,我们要做就做原创的,什么都得是新的,要有特色。我那天......严工我们两个开会,我们就找到了一个新的点子,是吧?”严工点点头。
“那是什么?”我有些好奇的问。
鲁俊伟得意的笑一下,“我和你讲,绝对精彩!现在不都弄什么可佩戴吗?咱们做珠宝首饰的,也可以弄成可佩戴啊,诶,客户从这个屏幕上一划,一拽,就能把产品拖到自己身上试戴了,戒指也好,项链也好,耳环也好,什么东西一拖就能拖过来,还能拍照,又好看又好玩。”
能说出这番话来,我也敬他是条汉子。无论这点子是不是早已过时了,好歹他也算动了动他那万年不运转的脑子。我怜悯的看着他,彻底放弃对他的救治,转向思维勉强还在线的严工说:“严工,你觉得怎么样?”
严工面无表情,“可以,而且按照鲁总的要求,我们最近也在开发app的滤镜功能。”
“有成果吗?我看一看。”我忙问。
严工打开自己的手机,给我展示了两张乌漆麻黑的照片,我难以置信的问:“这就是滤镜效果?”我见他点点头,“目前就做了这两张。”
我一时有点头大,对严工说:“耽误你工作了,你先出去忙吧,我还有点儿话要和鲁总说。”
严工应声出去,我等不到他关门便对鲁俊伟说:“鲁总,这样真的不行,您知道吗?现在摄像头技术已经发展到什么样的水平了?您有没有了解过现在世界上最尖端、最先进的拍摄技术?”就刚才那一套像过家家一样的拖过来拖过去的东西,再加上......唉,我都不想说了,“您看看严工刚才那两张滤镜,就不说全世界了,就说咱们国内,早就已经有细分龙头企业将这个技术做到了极致,而且市占率已经几乎不可打败、不可战胜了!我们现在还要投资这么多的人力物力财力去攻克人家已经完全成熟了的业务模式,这意义到底在哪里?我们是不是偏离的太远了?”
关于这一点,我可以做到问心无愧的指天发誓,我已经掏心掏肺、尽我所能的在教导眼前这个冥顽不灵的木头桩子了,几乎没有说过一句风凉话。说句不好听的,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牧羊犬,尽心尽力的把他往水草丰美的区域里赶,可他偏偏要去荒路上吃屎。
不知道他到底是智商不够,还是特意来和我作对。资方和创业者不是敌对的,他一定对这句话有什么误解,我每天都要极其隐晦的向他灌输几十遍,我们资方是用钱来帮他完成梦想的,我的职责不是每天盯梢他,而是来辅助他。
可他一脑门子豆腐脑儿,只会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遥望远方,油盐不进的姿态,这种时候,我已经不想揍他了,而是真的很想揍高一生,他扬扬手,把一个烂摊子塞在我手里,接不下又扔不出——投资协议的草拟,连律师都没有请,几乎只标注了向鲁俊伟让渡股权的条件,却对他本人几乎没有制约性条款。换句话说,app要完成了,合同才有意义,若app不能按时完成,或者app的属性有所偏转,合同现有条款完全约束不了鲁的行为!
高一生当初脑子进了多少水才会淘换出这么一个活宝项目!
“好好好,你说的我想一想。”这是他最常用的敷衍伎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