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偷酒贼(1 / 2)大归元首页

月兔睡去,星星阖眼,天渐渐亮起来。

一间简陋的山村农舍,独门独户,篱笆围成的小院中,几只公鸡赳赳打鸣,一条老黄狗摇尾嗅食。

屋顶升起炊烟,一名清瘦少年推门走出,身着麻衣,眉目精神,喂完鸡犬后走到小院一角,一个小土坟前。

坟上插着一块木碑,是少年父母的合葬坟,少年跪地磕三个头,起身来到农舍后方,对着一棵光秃斑驳的老槐树练习拳脚,并无章法,却极为认真。

少年名叫方青,年十七,两年前父母被害,他报仇无门,只能用这种方式锻炼自己,或许无用,可至少能提醒自己不要忘记。

两个时辰过去,方青擦额甩汗,回屋换洗。片刻后,阵阵酒香从屋内飘出,萦绕这所僻静安宁的农舍小院。

一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农舍前,长发白袍,面阔口方,神色慵懒,腰间别着一个酒壶,正闭眼耸鼻,面露陶醉。明明空空如也的右手,拇指却在食指第一节处捻动,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

“汪汪汪!”

老黄狗朝中年男子吠叫,中年男子睁开眼睛冲狗一笑,老黄狗莫名呜咽,跑进鸡窝躲起来。中年男子推开篱门,洒然而入道:“有人在家吗?”

方青听闻狗吠,正好出屋,捋平袖子,问道:“你是谁?”

中年男子拍拍酒壶道:“我是山中过路人,口渴难耐,可否讨碗酒喝?”

“我这里没有酒。”

方青忙转身关上屋门,又指着院中一口水井道:“井水自便,足你止渴。”

“你这山野小子,倒是小气得很。”

中年男子摇头笑道:“井水寡淡难咽,这样吧,我付你银钱可行?”

他双手在胸腹胯依次摸了摸,眼睛一亮道:“幸好在路上捡到一个。”

随手抛给方青一物,方青接住,摊手一看,是一枚铜钱。中年男子走至近前,拍拍方青肩膀道:“一枚铜钱换一碗酒,应差无几吧?”

又自顾自伸手推开门,一股浓郁酒香扑鼻,中年男子深吸口气道:“好香!”

屋内床桌俱全,陈旧斑驳,却干净整洁,十几个酒坛整齐摆放在角落,一半盖有泥封,一半开着,正是酒香来源。

中年男子目放精光,直向角落而去,方青伸手一拦,把铜钱塞还给中年男子,顺手从墙上拿下一个酒提子,道:“我来给你取。”

方青不是小气之人,只不过屋中酒水要拉去梅阳镇卖,是他生活所依,且他一开始以为中年男子是酒鬼上门,才不予理会,见中年男子并非无德无理之人,倒也不至于收这一文钱,给他喝一碗也无妨。

中年男子一笑,探头看着方青舀酒入碗,搓手道:“满点,再满点。”

方青给他舀满满一大碗,中年男子接过手,碗中酒水微微荡漾,呈紫红色,还带有一股果香,中年男子问道:“这是什么酒?”

方青将酒提子挂回原处,边俯身泥封酒坛,边道:“这是我自己酿的酒,加入葡萄发酵,比寻常酒少些烈度,多些果香。”

中年男子抬碗仔细一嗅,仰头满饮,长舒口气道:“哈——好个自酿果酒!再给我来一碗!”

方青摇头道:“这酒是要拿去卖的,你已经喝过一碗,就知足吧。”

“好吧。”

中年男子瞄一眼那些酒坛,抬起手中酒碗,将挂在碗壁的几滴残酒也倒入口中,方才搁碗作罢,坐下问道:“年轻人,刚才我看到你院中有处坟,冒昧一问,不知是你何人?”

方青一顿,转又继续手中活计,道:“是我爹娘。”

中年男子声音一轻:“不知二老因何而逝?”

方青手上动作缓下来,道:“被山匪所杀。”

“那你为何没事?”中年男子道:“且附近也不像会有山匪来抢的样子。”

方青停止封坛,用布擦拭手上黄泥,转过身道:“山匪自不会来这没有油水的村庄,我爹娘是在梅阳镇赶集时,遇上山匪扫镇被害。至于我为何没事……”

方青自嘲一笑:“那是因为我胆小,目睹爹娘惨死而不敢上前。”

当日方青和爹娘去梅阳镇赶集,分头添置物品,却遇山匪袭镇,方青的父母在街上被奔马吓住,动弹不得,山匪视其为挑衅,直接碾压而过,残忍踩死。方青从一家店铺出来,恰巧见到这一幕,正要上前拼命,却被一只手拉住,那人用眼神告诉他,别去送死。

方青这才看到山匪手中锋利的柴刀和狰狞凶悍的面目,恐惧生怯,血性冻结,不再甩手挣脱,而是呆立在那,看着土匪离去。

中年男子想了想,劝道:“恐惧本就是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情感,是人都有,一怒上前固然是一种选择,可留下有用之躯报仇,显然更好。”

方青一笑:“我曾经也这般安慰自己,可当时我就是怕了,没必要找借口让自己好受,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言罢取下酒提子,转身舀起一勺酒,倒入口中饮尽,抬袖一擦,问向中年男子道:“你还要喝吗?”

“哪有不喝的道理?”

中年男子笑着一指:“你把这些酒全给我,我帮你报仇如何?”

“你?”

方青上下打量中年男子,最终摇头叹笑:“别想骗我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