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当着钱刘两位夫人,楼皇后还让着他,唐炼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眼角斜斜一扫,恰好瞥见楼皇后微坠的唇角。
唐炼在心里闷哼一声。暗道:那么小的牌,怎么叫她摸了去?!管还是不管?这不是给他出难题吗?
唐炼面沉似水,兀自思量。
楼皇后察觉出其他三人有些不妥,心想自己是不是出错牌了?
此时恰是午后,大兴殿门窗紧闭,楼皇后心绪惶惶,更觉得胸中憋闷。她吞了吞口水,状似无意的命令道:“来人,打开窗透透气。”说罢,换上一副笑脸,殷勤发问:“你们不热吗?”
唐炼一听楼皇后要开窗,面色一肃,沉声说道:“我冷!”
刚得了皇后命令要去开窗的宫婢顿住脚步,有些无措的瞅瞅楼皇后,再看看唐炼,麻利的退回原地,垂首而立。
楼皇后热脸贴上唐炼的冷屁股,神情一滞,讪讪的收回目光,无比怨念的盯着自己手中的纸牌赌咒发誓,今儿是这辈子最后一回,她再不跟唐炼玩儿了!
钱夫人和刘夫人面面相觑,缩着肩膀不敢做声。帝后因为打马吊闹别扭,这要传到辛丞相的耳朵里,又多了一条禁马吊的理由。
大兴殿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诡异。
他们四人僵持不下的片刻功夫,就好似一生那么漫长。漫长到钱夫人五内俱焚,沉不住气要说话的当口,殿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了。唐炼正琢磨管不管九文呢。这把他给吓的心都要跳出腔子了。他刚想责备,循声望去,待看清来人是内侍平喜。唐炼大惊失色,脱口便问:“小白有事求见?”
平喜趋步向唐炼走去,边走边点头,“是是是,辛相公求见。”
唐炼一听这还了得?他噌的站起身,慌里慌张的指着水红蜀锦,连声吩咐,“快!快!快收了,收了!小白来了!”
辛重辛小白是当朝宰相,也是唐炼最怕的人。
唐炼爱玩也会玩。有一年,贵霜进贡了三千匹宝马良驹,可把唐炼乐坏了,张罗着要给宝马修建马厩。辛重知道了,一连上了七道折子力阻。唐炼正在兴头上,哪里肯就此作罢。于是,辛重就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前和唐炼辩论。
辛重出身世家,乃是当朝有名的大才子,辩才那是一等一的好。唐炼根本讲不过他,没两个回合就蔫头耷脑的败下阵来。最终决定将那些宝马悉数拨入军中,一匹都不留。
马吊是前阵子由南齐传入大秦的。民间尚未风行,但在宫中乃至勋贵已有许多人沉溺其中,甚至有的已经到了不能自拔的地步。
近些天,辛重因为马吊跟唐炼较上劲了。他又是一连上了七道折子,请求唐炼下禁令禁止,说是业精于勤荒于嬉。如果马吊一旦在民间散播开来,必然误国,甚至亡国。
唐炼以为这是危言耸听,将他那七道奏折束之案头。
要是让辛重知道唐炼在大兴殿和皇后、夫人偷偷摸摸打马吊,他正好可以借机大作文章。唐炼光是想一想辛重的伶牙俐齿,就觉得心肝乱颤。
钱夫人早有准备。那块水红蜀锦就是她带来的。就是为了提防辛重。钱夫人得了令儿,立刻抛下手里的纸牌,和刘夫人两个手脚麻利的将水红蜀锦一兜,团成团儿抱在怀里。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看的楼皇后目瞪口呆。
宫里宫外都知道唐炼惧怕辛重,楼皇后自然也知道。但耳闻和目睹是两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