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江左现在不兴这旧玩意儿,但我这个做家婆的,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你且带给我未过门的儿媳妇吧。”顾家娘子看着大郎。
在自家晚辈面前,还是得为长者讳。
她接着说,“娘当年有了你,老太太给的。是传家的好东西。定的是乔家长孙禾武,也不算埋汰人。”
顾家娘子看着长子,离家前就已经比她这做娘的还高了,轻声道,“我知道你在城里已经成了家。”
顾家大郎愣了下,听见母亲平静地问,“有孩子了吗?”
顾家大郎敏锐地察觉了不对,“娘,乔家人到底是怎么说的。”
顾家娘子不动声色道,“存心撕破脸,还能有什么好话。左右不过是你忘恩负义在前,是我们顾家对不起她乔家。只一点,这么多的退亲银子,是怎么来的。”
顾家大郎沉默了。
他这一趟回来,只是想接了祖母、阿爹、阿娘和阿九去江对岸。
置了宅子不成,他就要成亲了也不成,虽然实际上只是恩师也点了头。
难道能说,因为西秦人马要渡江了。
“儿子之前外出了一个多月,按规定预支了银子,若是出了意外,就等同抚恤金。如今得了一个城门官的差事。上峰问及家乡和姻缘,恩师当即便许了婚。”
其余人都折在了里面,许卿也因此下落不明。
顾家大郎定定神,还是说了,“原本预支的银子,儿子平安回来,就成了安家费。所以,置宅子的银子却是上峰垂爱,在卫所提前预支的饷银。”
顾家娘子不觉松了口气,行得正才是为官之道,复又有几分担心。
虽然大郎轻描淡写。
什么样的事情,才能提前预支银子。顾家娘子心下一跳,抚恤金呢。
“这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吧。”顾家娘子当下就有了几分后悔之意。
自己费心养大的儿子,居然因为外人的几句风言风语,就信以为真。
一会儿说她大郎背信弃义,因她已经珠胎暗结,所以迫不及待地抬银子回来退了亲。
一会儿说他一早入赘城里,银子和宅子都是她家给的,肚子遮掩不住呢。
又言之凿凿,一开始念书银子,是她乔家卖了祖田凑的。
还在念书呢,怎么还得上银子,还置下了宅子……这乔幺娘,原还道是个好的。
顾家娘子看走了眼,又逼着儿子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儿都说了。
是真不痛快。
不过这些话……这些,关于宅子的话。昨天午后大郎才回来的呢。
也就家里几个人知道……顾家娘子这时候怎么想,都觉得想要落个耳根清净的老太太,却难以真正置身事外。
乔家和龙神庙,关系匪浅,出了两代俗家弟子呢。
而小女儿三岁抱去上房,老太太照看的十年里都是好的。她这个做娘的才和老太太撕破脸,借口亲事非要亲自管教几年,就出了这样的差错。
这些话,只叫孩子他爹知晓,足矣。
当即笑着道,“你爹应了多抬嫁妆。四镇八村的人都看着,人心自有一杆称。只是你妹妹平白就比原来乔家幺姑爷的你,矮了一辈。”
“娘。阿九她——”
瞧着大郎还要说,顾家娘子抬手阻了他后面的话,“如今你是玉在匮中求善价,她却敢破罐子破摔,上头还有娘并三个哥哥,却是她一个待嫁小娘子出来寻死觅活。你还想怎样?你爹当众应下,还不是为了你。你……去祠堂给你祖父磕个头。”
顾家大郎点点头,又说:“我想去乔家上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