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准醒了。
但对于身边的人来说,他醒了与没醒最大的区别大概就只是能睁开眼睛了而已。
“张神医,这是怎么回事啊?”陆灏万般不解,只得问正一脸慎重的为陆准诊脉的张行简。
张行简闻声轻轻摇头,“由脉象而言,大人的伤势已然不碍,只要辅以药膳,好生修养、进补一些时日,痊愈只是时间问题。只不过,大人心中似是有事,郁结于心,难以疏解,如此必定会影响伤势恢复。只可惜,小人医术不精,治外伤还算是拿手,可若是要让小人解心结,那可就无能为力了啊!”
陆灏听罢皱紧了眉头。
他们二人交谈的声音并未刻意压低,陆准醒着,完全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但至始至终,他连眼珠都没有稍稍动上一动。好似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了反应。
陆灏又看了陆准几眼,方才轻轻叹了口气,对张行简说道:“算了,你请先下去吧。”
张行简退出去,屋内再度静了下来。陆灏看着仿若丢了魂一般的弟弟,竟觉得比刚刚对上俞汝用、张应奎二人的时候还要更加无力。
“老三,你心里有事,你说出来啊!说出来不就好了吗?堵在心里,那不是个事儿啊!”
陆准毫无反应。
陆灏又叹了口气,“前所、左所都乱成一锅粥了,就等着你这主心骨站出来,平定乱局。老三,你不只有冯谦一个兄弟,我是你哥,我们是亲兄弟!你还有前所、左所那么多的兄弟。别搞得跟天塌了似的!你都颓废成这样了,那别人还能活不能活?你那两所的兄弟,又能指望谁去?”
陆准的眼中稍有了变化,但依旧不动,也不说话。
陆灏第三次叹气,将目光挪向紧闭的门口,半晌,又挪了回来。他看向陆准的目光很是无奈,嘴唇频频抖动,纠结了好一会儿,这才轻声说道:“你以为就只有你受委屈了?你以为就只有你一个人觉得不公平?刚刚我约了你左所的两个副千户,跟他们商量,让他们约束自己的手下,别再这么乱做一锅粥。结果怎么样?嘿!一个比一个说话冲,还威胁我了!你那些手下,还真是个顶个的能耐!”
陆准听着这番话时,眉头轻轻皱起,眼神中也不禁频起波澜。
但陆灏等了好一会儿,他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说什么。
“行!行!”陆灏怒极反笑,“你就这样吧!你就这么颓废着吧!我是多余跑来管你!等什么时候你以前的那些个威信耗光了,你那些手下像对我这样对你了!到时候,你才是自身难保了,说不定连咱们整个陆家都得被你折腾进去!怕是你要到那个时候,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陆灏说罢,不再停留,和刚刚一样,起身就准备拂袖而去。心中还打定主意,再不管这摊子烂事了。
可当他前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推开门的时候,陆准终于开口了,“二哥……”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已经说明了问题。陆准不是任何地方的毛病,只是他自己主观意愿上不想开口说话而已。
全心全意……起码陆准自己是这么觉得的,他全心全意相信冯谦,相信了这么多年。只要冯谦一句话,他几乎是无不答应。可冯谦最终给了他什么?
尽管陆准还想不明白,冯谦到底为什么要从背后给他一刀,但这并不影响他联想到不久以前他曾经做过的那个梦。